袁葉離眼中漏出驚詫,她定一定神,問道:“全城?”
白鷺扶著牆站穩,仔細地又把事情說了遍。“是的,小姐。”
她順一順手中的那張信紙,拎起來給袁葉離看:“每家藥鋪的主人都告訴我,這些藥材沒貨了,再有一陣子才會有新的貨源進來。問到一半我發覺不對,於是就抓住店主繼續問……”
她低下頭:“結果,他們都說,有個人在昨天買走了所有的藥材。如果是其他的那還有,獨獨隻有這幾項,真的一斤都不剩了。”
是,梁缺給的是藥材的名單。袁葉離不清楚對方的用意,但事實確實如此。理論上來講,藥材一物,隻要去藥鋪就能采購完畢,這些也算不得什麼稀罕物,至少比起千年人參或者天山雪蓮,都是有錢就能買到的東西。
本來是很簡單的事情,但此刻卻陷入了困境。袁葉離道:“他們可曾說過,那人長什麼模樣,穿著何種顏色的衣裳,有特征嗎?”
“他穿一件灰衣,樣子很普通,屬於那種混入人群就看不見了的,”白鷺仔細回憶,“對了,有個老板說,他背著的籮筐編得特別嚴密,看起來不像是在外間的店鋪買的。”
袁葉離思索片刻,“所有店你都去過了?”
“是的,全部。”白鷺很肯定。
袁葉離手指輕敲桌麵,她正在思考。隨後她道:“白鷺,我知道一家沒人會去的藥鋪,你不要跟來。”
白鷺不明甚解,但是仍然應是,袁葉離就不耽擱,換男裝出了家門,直直往那家店奔去。這店,是在她中了情蠱後才發現的,地處偏僻,而且老人家很少開門,隻是看在她癡情的模樣上,才會賣藥給她。
癡情。多麼好的一個詞語,用在這裏卻顯得格外諷刺。
在那裏買的藥,全部熬給歐陽暮丹了。這個人縱然死了,然而他的名字依舊緊緊纏繞在她和衛晟雲的生命裏。袁葉離勒緊帽子,在寒風中趕往那家在暗巷中的藥鋪,心裏一直默念著,那家店千萬不要開門。
不要開、不要開、不要開!
她心中有把聲音在劇烈地尖叫著,風刮過她的臉,就像鋒利的裁紙刀,如同撕裂了皮膚一般。
等她來到巷中,繞過拐角。灰色的磚石堆砌成一道一道牆,交錯的胡同形成一個巨大的迷宮,她在其中奔跑,隻為唯一的終點。
巷深藥香濃,冬寒風漸冷。
袁葉離的手抖著摸上門框,她輕輕將門推開,門扉吱呀一聲響,隨後門開了。
還未跨過門檻,袁葉離已經看到老板娘。看到這個場景,她心裏一沉,可是她進門中去。已到中年的老板娘,此時抬頭望她,口中不知說了一句什麼,袁葉離沒聽清。等得她開口了,卻聽到對方說,“哎呀,今天人怎麼這麼多?”
一個感歎的語氣詞,八個字的問句。
這樣簡簡單單的話,卻讓袁葉離的心直墜到了穀底。她把那張紙遞給了老板娘,“這張紙上的藥材,是不是都被人買走了?”
她的聲音冷靜鎮定得不像是她自己的。
“是啊……”老板娘拿過那張紙一看,揉揉眼睛,最終卻是如此回答的。她狐疑地盯著袁葉離:“你也來找?”
因為袁葉離在去煙雨樓時總穿著男裝,所以老板娘還是認得她。
袁葉離輕輕點頭,接著她問:“那個來的人,是什麼樣子的?”
“唔,你也知道的,我老眼昏花,看不清楚咯。”老板娘往後依靠,重新做回板凳裏。悠悠閑閑,是的,她也沒有必要管外間發生了什麼。袁葉離告辭,轉身離去,這時,卻聽到老板娘在她背後說了一句話:
“不過啊,他漏了半夏在這裏,還沒拿走呢。我還在想他什麼時候會回來……哎,袁姑娘,你怎麼了?”
老板娘話音落下,袁葉離麵前的門簾已經被掀起。那人確實長著一張很普通的臉,他是做細作的好苗子。他背後的藥筐是空的,似乎已經清過了。在看見袁葉離的一瞬間,他臉上露出驚惶的神色來,轉身就跑!
袁葉離已經追上,他不停拐角,看起來不甚熟悉這裏的路況,很快就被袁葉離追到了。隻要再跑一個拐角,她就能抓住他,可是在這時候袁葉離發現,她也已經到了長街,那人正在爬上一輛車,樣子狼狽,仿若逃命。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害我們?
袁葉離心中焦急,步伐反而比往常更快,她知道這件事善不了了,伸手就抓住那人的衣角,因為心中的執念,竟然就此扯下一塊布來。她很清楚,那男子一個人是買不完那些藥材的。其他的藥材,一定就在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