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有用,那輛車最終開走,袁葉離看到路邊有一輛馬車,她連忙攔住,讓車夫追上去。車夫隻是回過頭看她一眼,聽到對方的要求也不出聲,就讓馬車往前跑了。因為袁葉離丟下了足夠多的銀兩,車夫的手壓在那幾張銀票上,死也不肯放開。
馬兒在跑。車子在往前。
袁葉離焦急至極,她一直撩著那輛車的簾子,縱然手抬高會讓人覺得累,然而袁葉離卻一點都沒有手臂酸痛軟脹的感覺。當一個人過於緊張之時,她自然什麼都不知道,隻會將視線集中在她想要的事物之上。
眼見那輛車越來越遠,車夫很是識趣,不等她開口就加快了速度。
此時他們跑得越來越偏僻,漸漸已經到了路上隻有兩輛馬車的地步,隻要是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後頭那輛車正在追前麵那一輛。根據這個邏輯可以推理出,對方肯定也發現了。
前方的車子,開始不停地拐彎。
現在幾乎已經到了偏野外的地方,袁葉離記得前方,有一個茶館。那個茶館的茶很好喝,而在那之外……沒有了。對於這一帶,她並不熟悉。
對方眼見甩不開她,又鞭了那匹馬幾回,然後遇到個雙岔口,他一拐彎,袁葉離差些撞了上去,幸好車夫技術夠好,最終讓這輛車停下來。不遠處就是那茶館了,袁葉離瞧見對麵車上,走下一個人來。
是一個男人,袁葉離不認得。
且先不管認得與否的問題,袁葉離很清楚,自己想要的藥材,就在這個男人手裏!
還不等對方開口,那人笑,對著這邊道:“出來吧,袁姑娘。”
他知道她是誰,他也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袁葉離鎮定下來,她又給了車夫一些銀兩,讓他等等將她載回去。然後,下車。袁葉離看起來很是冷靜,仿佛剛剛追著這個男人奪命狂奔的不是她。
見到她人,對方微微欠身,仿佛他們身處宮廷宴會,而非在這個荒郊野嶺的茶館前。袁葉離點頭示意,隨後問道:“你是誰?”
“我姓傅。”
他不說名字——袁葉離心中一轉,她想到了某些事情,但她不語,兩人走入茶館之中。這座茶館所處的地點很奇怪,袁葉離在剛來徐州城時,就已經查過了,開了很久,決計不會是臨時開的,老板脾氣也算不上好,很難收買。
兩人坐在茶館一個偏僻的角落,這裏沒有包廂。車上的人一個都沒有下來,對方顯然也沒打算用權勢來壓她。袁葉離卻仍然繃緊了神經,這可能是他故意的,因為想要自己放開警惕;或者,因為過度緊張,而草木皆兵。
於是她微笑,舉杯喝茶,態度恰到好處。
這次見麵的形勢還算是不錯的,雙方處於平等的地位之下,隻不過有求於人的是她。
袁葉離不開口,傅公子也不說話。終於很久很久,他才開口道:“袁姑娘,你來這裏,就是為了喝茶,以及看看傅某長什麼模樣?”
他沉不住氣了。她笑:“我未曾見過傅公子,怎麼談得上。不過……”
那拖長的尾音,讓人更感神秘。傅公子挑眉,盡管他不會上這種小姑娘的當了,但卻不禁感到一絲期待。這個人倘若就是主使者,那麼他知道那家藥鋪。知道它的人不多,這樣一來,幕後策劃者的身份就明顯了。
一定是和她,還有歐陽暮丹相當熟悉的人。
“不過什麼?”
“你的車,違反了當今官府的規定吧?”
她指著窗外的車子,那輛馬車看來平平無奇,如果不是相當細心的人,定然不會察覺它與普通的車子有什麼不同。
他一驚,袁葉離繼續說,“那輛車子的轉輪,按照官府的規製,不應當這樣大,何況它並沒有應當刻上的字樣,很明顯是私製的。難道……公子打算就這樣明目張膽地用著它?”
少女先聲奪人,三言兩語間很快就壓住了場子。最明顯的錯誤——盡管這對對方而言,可能並不是什麼致命的漏洞,但若要用來開場,卻是絕對足夠了。袁葉離不打算讓他開始質問自己,自然要先壓他一頭。
傅公子握緊了手中的茶杯,但是深沉如他,卻隻是一派淡然,你瞧見他的模樣,隻會以為對方是個書香世界出來的公子,而不是某個涉獵其他行業的商人。他反問:“那又如何?”
在壓住場子之後,自然不能就這樣讓氣氛冷下去,要將這場談話的主導權,掌握在她自己手中。袁葉離抬眼,目光卻是柔和的,好像她問衛晟雲,新繡的錦囊要用何種花樣時那般。
“自然是上報官府,讓他們來查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