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且不提事情地下所潛藏暗湧,明麵上晟王與袁家小姐的關係總算是要定下來了。
兩人在京城時,關係就已曖昧不清,袁浦陽作為家主更是知道他們的關係,若非後來變故,他也認為自家大小姐能嫁與晟王是件好事。現今在徐州城中,但卻仍然是循京城的禮。但因為齊國體製的緣故,現今還未能成親,隻是先定親罷了。
換句話說,這定親就是開個小小宴會,算是公布了這樣一件事情。
用衛晟雲的話講,他不願拖著袁葉離曖昧不清,又一個名分都不給,如此這般也說不過去。因為各種實行起來的理由,名頭頗為複雜,程序更不簡單,但究其本質,確實就是訂婚宴。
兩家商量許久,雖然考慮到親眷都在京城,但最後還是在徐州城辦了這場宴席。
撇去這些複雜的禮數與人脈,在前一晚,袁葉離被傳喚到了主屋中。她已然換了衣裳,一身素白,然則門外有人傳話,說主母召見。袁葉離稍微一想,知該是一些慣性的叮囑,算不得什麼大事。
袁宅中自然無人會說這位大小姐什麼。現今她出落得美麗動人,做事時也頗為大方,又和晟王走得近,何謂事事順利,早已是今時不同往日,旁人要捧她還來不及。縱然這背後可能潛藏著各種陰影,然大多數局外人,是隻會看你麵上風光的。
那些真正的規章製度,還不看人是否得勢嗎?那失勢者,哪怕走錯一步路都會被人說話,如若反之,隻要做得不太出格,甚至還會引來讚揚。這就是人際關係涼薄之處,然袁葉離現在正的那得勢者。
“現今?”袁葉離問。
那丫鬟點頭,然後她道:“那稍等一陣,待我換套衣裳。”
丫鬟乖巧退下,袁葉離就說:“秋鳶,換件普通衣裳即可,莫要太誇張。”
見的人雖是周彩衣,過去是姨娘,實際上她的上位還有袁葉離的手筆,但現如今這位主母管家兢兢業業,也練出了一兩分過往沒有的賢惠氣質來。但人的本性就是那樣,周彩衣病弱,又在後院待過許久,是跋扈不起來的,她的手段較之王昌玲也溫和許多,頗有佛家的味道。
從京城到徐州城,中間幾許波折,但袁葉離與這位主母,也是和諧相處的。
袁葉離看著秋鳶為自己別上一個小小的發飾,一朵丁香花別在發間,梳發的形式也顯得隨意,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女兒與母親的會麵。她身穿淡藍與素白交錯的衣裳,裙擺剛好落在鞋麵上,顯得身段高挑纖細,那雙桃花眼向你望來似清冷又似明慧,笑起來更添幾分柔美氣質,臉紅時有少女情態,雖然不戴步搖卻仍然能想象柳枝隨風款擺的模樣……
秋鳶站在小姐身後看一眼全身銅鏡,心中不禁稱歎。
有些人隻覺得美是模板,高鼻梁大眼睛瓜子臉,是千篇一律的。然說這句話的人大約隻讀過詩說,而未曾見過一個美人迎風向你走來模樣,當真是迷醉顏色攪亂心中一池春水,隻覺心中舒展,仿佛受了無數苦難單單為著這一刻,為著能讓她看進你的眼裏去。
而更進一步的享受是,美人竟然是活的,會對你說話對你笑。她張開嘴,話音落到耳中去,是那樣動聽。
秋鳶聽得小姐說:“走了,秋鳶,你怎麼還站著?”
秋鳶連忙疊聲應是,快步跟上。
步過小徑,入了庭院。
袁葉離心中並無思索太多,她無須太費力去應付那些閑雜人等,而衛晟雲……她這才有了實感,她當真嫁與他了。袁葉離不曾想過,不,該說她未曾預料到這一日來得這樣快。
他們尚未成親,隻因齊國國製,且如今新帝即位,聽衛晟雲所講,新皇衛越辰似乎有意召他回京,故而先是訂婚,隨後再商討其餘細節。
於是她微笑著,步入主屋。
孫絳與周彩衣就坐在屋中,因已是晚上了,故而隻有兩杯茶,這樣晚若是吃點心,容易積食,卻並非待薄之意。她今日身上也隻有牙色衣裳,兩人氣質中又帶著一絲絲柔婉,這樣看來竟頗像真正母女。
隻不過,袁葉離乃是柔中帶剛,隻有熟悉她的人才瞧得見。
“過來。”周彩衣喚了一聲,袁葉離應聲坐下。她順勢握住她的手,將那綿軟粉白的小手握住,眉目慈和,讓袁葉離想起謝箐在世時的日子。
“我並非你真正的母親,在這時候也不好越了矩。”周彩衣細細的說,她不是擅長玩弄心計的人,但也知這樣說開了事情會好辦些。“但我猜她要說的話,大約也就是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