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賣事件,楊柳,傅樂。
現在情況已經很明顯,楊柳背後有人,而那人是傅樂。在這重商賈的城裏,傅樂的家族可說是數一數二的世家,這種人家與書香門第或者官府不同,那都是真金白銀堆砌出來的,而且下等人很實際——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
袁葉離拉了拉帽簷,走入這聆樂樓中。根據白鷺的回報,這家酒樓無甚特殊之處,至少白鷺什麼都看不出來。既然白鷺看不出,她隻好自己來了。袁葉離做了偽裝,就算傅樂在此,恐怕也認不出她來。
聆樂樓。外間傳聞,傅家二公子傅樂,是個什麼都不會隻有張臉的人,其他兄弟向來不將他視為威脅,因為這廝實在太吊兒郎當,完全不管自己的酒樓,隻顧著揮霍它帶來的利潤。總而言之,如果傅家傳到他手裏,四個字,遲早要完。
當真是這樣?
袁葉離微微一笑,按照她的經驗,這位公子隻不過是擺著一個虛假的殼子在那給其他人看而已,那是隱匿在黑暗中眸子卻亮得發光的豹,他隻不過是在鋪線,等待對方入局以享受收網時的愉悅。在某種程度上而言,這位公子與袁葉離,是相當相似的。
入了酒樓,立刻有人上來。袁葉離依舊穿著女裝,隻是外表遜色許多,一點也不像是那個在訂婚宴上讓人心醉神迷的她。她今日能出來,還當真是費了一番周折。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她指著菜單,略微點了幾個菜。
袁葉離不會虧待自己的胃,這些日子以來,為了身材她一直被限製著飯量——甚至連菜式都經過了精心的打點。
她沒有進包廂,就這樣坐在二樓,二樓位置較高,可以一覽全場。一樓繁忙而擁擠,夥計和客人在圓桌之間擠過去,從高處往下望這些東西都變得毫不重要,甚至聲音都被減弱。袁葉離思考著原因,就在這時,菜到了。
芙蓉糕,桃花釀,美人皮,歡喜雀。
甜點,飲料。而美人皮就是畫了圖案的餃子,歡喜雀是黃花雀,一碟隻有三隻,物以稀為貴,卻是聆樂樓的招牌菜之一。
袁葉離慢慢地吃,然後就在稍遠一些的地方,一聲摔杯打破了這裏所有的平靜。
那裏是一個姑娘,看起來和袁葉離差不多年紀,然而卻讓人覺得張揚跋扈。之所以用上這四個字,是因為她身上穿了最豔麗的紫色,釵環鏈鐲都用最名貴的款式——雖然那些款式,也不過是城中所流行的玩意兒罷了。
她喊了一個夥計過來:“你們這裏用的是什麼杯子?”
她怒目圓睜,開始罵那個小二,引來眾人側目。幸虧這裏是二樓,人不算特別多。袁葉離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你遇見的極品多了,漸漸就會覺得這是正常的了。不過這種人一般都隻是在發泄,那隻杯子如何,其實並不重要。
袁葉離繼續圍觀,就在此時,有人自樓梯上來,瞬間引來了一聲驚呼。
“不知這位姑娘,對我哥哥的酒樓有什麼不滿?”
那女子年紀不大,看起來頗有幾分天真,卻敢和對方叫板,一臉傲氣,但卻給人一種可愛的感覺。那紫衣姑娘看見她,隨後冷哼一聲:“倒沒有什麼不滿,隻是……”
“隻是什麼?”女子不滿,“你到這裏來做客,隨意摔我家的杯子,以為鬧兩句就不必賠錢了?”
袁葉離錯愕。
等等?她的重點是杯子?不是客人?
隨即她聽到周圍有男客議論道:“弦心姑娘還是那麼美啊。”
袁葉離登時了然,這個姑娘是傅弦心,傅家最小的妹妹!
兩人就吵了起來,弦心帶著耳環,那耳環隨著她說話時的動作一晃一晃。這樣吵了一陣,一個是客人,一個是主人家的小姐,連阻攔都很難入手。兩人已經從杯子吵到了茶,再從茶吵到了茶葉的種類,就在此時,一把女聲響起。
“兩位,茶要涼了。”
一句莫名其妙的開場白,卻讓兩人停了下來。
袁葉離微笑道:“這位姑娘,你這裏用的茶葉,應當是來自祁淵的香片,香片茶是花茶的別稱,這裏用的應當是茉莉,瞧衝出來的茶和茶葉的色澤等等,可以看出是上好的茶葉,如果它是在倉庫裏擺到發黴,才端出來的話,不會是這個味道。”
她倒茶,因為站著的緣故,也談不上什麼手法,權當是喝一口解渴罷了。
“一分錢一分貨,我相信聆樂樓不會如此蒙騙客人的,對不對?”
她笑,弦心幾乎立刻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立刻退後一步,不屑地道:“哼,我們家還不會虧待你這種偶然才來一趟的客人,別這麼看得起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