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調是那樣,眉間眼角都透露出不甘心的味道,然而如果你用心,還是能聽得出她的真心。那姑娘才說:“我可不是偶然才來一趟的,來過好幾遍了,都遇不到你哥哥。”

袁葉離幾乎要笑出聲了。敢情對方不是來這裏發脾氣的,是來這裏找傅樂的。弦心奇道:“我哥哥有什麼好看的?”

那姑娘不出聲。似乎終於想起了何謂閨譽。弦心遞給她一張卡片:“以後你來這裏,拿著這個,價錢會便宜很多,哼,算我的。”

袁葉離看那卡片一眼,方才明白,弦心姑娘確實是在解圍,隻不過她說話的口氣不對,太傲了。二樓總算平靜下來,袁葉離正要回座,卻被弦心拉住。“那個,”弦心臉有點紅:“我是傅弦心,請問姑娘大名?”

袁葉離想了想。“你喊我葉離就好。”

她壓低了聲線,周圍幾乎無人注意她們。弦心立刻將眼睛睜得大大的,卻沒有往下說。她道:“你、你……”

袁葉離大方地行禮:“如果姑娘無事,我要回去了。”

她走回座位,準備吃那被當成甜品的芙蓉糕。盡管已經沒有多少心情,但袁葉離不想浪費它。弦心卻在對麵坐下,看著她桌上的菜色。“你……”她結巴得更厲害了:“你是偷跑出來的?”

弦心顯然知道她是誰。

平民不太關注這些消息,不,該說他們想關注也關注不了,一般等到出嫁才會知道。但傅弦心,顯然不屬於平民那一欄。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傅家都屬於在‘知情’的那一個圈子內。袁葉離繼續笑,沒解釋清楚。終於弦心道:“你在茶葉上很有學問?”

袁葉離搖頭:“皮毛而已。”

她比起真正學茶道的人,當真差得遠了,她能拿得出手的是琴技。弦心卻試探著道:“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幫一個忙?

袁葉離有些詫異,這位小姐需要旁人幫她什麼?

弦心卻細細的說開了,然後將袁葉離領上車。從她口裏可以了解出一件事——她確實需要一個幫忙的人。明日就是傅弦心母親的生辰,而她還沒有決定要用什麼生日賀禮。出來逛一圈,想要找找靈感,然而五家都逛遍了還是沒有一點頭緒。

傅弦心性子孤僻,說話不留餘地,因此朋友也不多。至於接近她的男性,那顯然不是可以求助的對象好嗎?

已經上了車了,袁葉離才開始聽弦心說她準備的幾項禮物。弦心許久不與人聊天,這麼說著說著,馬車搖晃之間,很快就到了傅宅門口。

這是一座,隻能用豪華來形容的宅邸。

如果袁家是低調,飛雪山莊是清雅,那麼傅家顯然就是鋪張。好像害怕別人不知道這裏是商賈的家,用的是時興設計,入內以後擺飾簡直要亮瞎了人的眼睛,隻有走到茗弦閣後,情況才好了一些。

但用的依然是最濃的香料,書桌不像書桌像個觀賞台,整個房間仿佛是用銀兩堆砌出來的,垂下的簾子用了李氏刺繡,床上雕了百種鳥兒,木是最奢侈的檀香,不遠千裏運來。桌子上擺著的那把扇子,袁葉離認得,那是近來在城中名聲大噪的工匠打造出來的。

袁家與這裏不同,是按自然與八卦方位等設計的,卻少在家具上費功夫。

弦心拉著她的手:“跟我來!”

她繞到書房,房裏卻站著一個人。袁葉離沒有認錯,那是傅樂。傅樂正在看書,聽到聲響,方才轉過頭:“稀客啊。”他笑,放下書。

弦心看見他的模樣,就一拍桌,可是這樣拍桌她反而拍疼了手,她隻好一邊揉掌心一邊道:“二哥!你快走,這裏我要用。”

傅樂眨眨眼,摸摸自家妹妹的頭,弦心卻不滿地瞪著他。他說:“好,我這就走。”語氣中充滿了寵溺。在他站起身時,看著袁葉離道:“承蒙關照,我妹妹向來嬌生慣養,能交到朋友真是意外之喜。”

“我哪裏嬌生慣養了!”還是弦心。

弦心隻不過是被養得性子放縱的野貓,有尖爪,但卻始終不是傅樂這般,已經長大可以吃人的獵豹。

袁葉離望著那雙深邃的眼,隻得僵著道:“不客氣,多謝誇獎。”她聽到自己的音調很正常,至少沒有發顫,也完全不像是她自己的聲音。袁葉離努力勸服自己,這個人不可能認出她來。

他轉身離去,和袁葉離擦肩而過,房門就此關上,屋中落入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