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弦心說話沒那麼多書卷氣,直來直去,縱然有些惹人嫌,但袁葉離看了太多的算計與口蜜腹劍,反而頗為欣賞。“不過我家——你可能看不上。”

明明口裏說著這樣的話,弦心臉上卻寫著“你不許嫌棄我家”。袁葉離苦笑。“怎麼會,還得向你說句謝,不然我就流落街頭了。”

弦心這才服氣了些:“你是官家小姐,說話果然厲害些,像我就說不來。”她的語調有點低落,“我隻會說……嗯,”她的表情有點為難:“能讓我進來是你們的榮幸。”

袁葉離第一次覺得,這世界上有真心。——當然,這和衛晟雲之間的那種感情是不一樣的,她知道自己認定今生唯他一人。

無事可做,弦心就給她介紹屋裏的物件。用的是雪棠香,這香料來自雪山之巔的一種植物,一般香料氛圍兩種,濃而色澤鮮豔者,抑或味道淡淡的清香。這雪棠香卻極其巧妙地將兩者融合了起來。至於那燭台,本來並無任何特別之處,但在搭配相應的蠟燭以後,那蠟燭的光能持續一夜,無論如何都不會熄。

隨後還有那床,雕刻的百種鳥兒均是作祝福之意,夠弦心用到出嫁,在出嫁時還有拔步床,也是一件精致物。床上用的枕,是最普通的那種硬枕,內裏卻擺著自異國運來的米糧,據說擺在枕中,可以安眠。

弦心一直一直說,很快就說到了書桌。

書桌上自然有文房四寶,然而那墨,卻並非黑色的,而是極深的藍色。弦心喚來丫鬟為她研磨,然後寫了自己的名字給袁葉離看。談不上什麼筆法。“我寫得最好的就是自己名字,但比起你來,什麼也不算。”

袁葉離微微一笑,從她手中拿來筆,用楷書寫了對方的名字,然後輕輕將紙吹幹,遞給弦心道:“送給你。”

那奇異的藍色就在紙上延伸開去,若不寫在紙上,還當真看不出來。弦心看著她看得愣了,然後才結結巴巴的道謝。袁葉離看著它然後順勢問道:“這是什麼?”

弦心聳肩:“它是二哥送的,我的生辰賀禮。”

“嗯?”

“他啊,”弦心很不滿:“還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樣,說什麼我不常寫字,所以就送給我了。我當然要日日練字啊,等他生辰的時候,我再送一張給他,看他到時候還說些什麼。”

弦心和傅樂的關係顯然並不好,或者說沒有那種寵溺的情況。實際上兄妹都是這樣的,溫柔的兄姐多半是獨生子的想象。

“傅樂?”

“嗯,我查過了,這好像是來自西域的,能有何用處,我也不清楚。”

袁葉離心中一動,她思量片刻然後道:“弦心,你能否讓我帶一瓶墨回去?”

房中有片刻寂靜。

窗外雨聲滴答作響。

弦心不明甚解:“唔……可以啊。”她讓丫鬟將墨裝進一個細口瓶裏,讓袁葉離帶回去。這時雨也停了,兩人說了幾句話,然後袁葉離回府。

這次她回府之前,還買了一些小禮物。十五到了,可以拆壓歲錢和紅包,故而這幾日街上頗為熱鬧,也有像她一樣單獨上街的姑娘。她買了不少東西,但還是吃食最多。

街上過年的氣氛尚未散去,到處張燈結彩,揮春不多,燈籠的模樣卻很新奇。這徐州城的繁華,她不是第一次見,但無論多少次,她都覺得新鮮。這座城市並非無路可走,行行出狀元,而掌權者卻也有他自己的理由。

楊柳說得對,不過是各自為名或利罷了。

袁葉離一陣唏噓,不過很快回到府中,讓秋鳶去送禮物之後,她又將這個問題拋諸腦後。

“小姐,你送的禮物三小姐很是喜歡,說明日就將回禮送來。”秋鳶笑意盈盈,就如往常那般。袁葉離道:“那很好,其他人如何?”

秋鳶又說了些他人的反應,可袁葉離卻沒有在聽了。她將那瓶墨放下,坐直身來。

秋鳶送完禮物回來,依舊站在自己原來的位置,說著合符身份的話,但在此時袁葉離卻發現了一件事。秋鳶身穿那套丫鬟穿著的衣裙,裙子不那麼漂亮,有些地方洗得脫了色,淡粉色的裙子袖口那裏也有點破,腰帶倒是新換的,襯上秋鳶溫婉的笑容顯得意外的合適。

她身上的味道似乎有點奇怪,她的裙腳為什麼是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