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葉離說完這話,然後無奈地笑笑,看起來當真如同因為給不了傅樂琉璃燈而愧疚一般。她卻沒有往下講,沒有解釋,沒有道歉,什麼都沒有。她隻是看了看屋外,覺得這件事情拖得有點久了。
“當然,”傅樂笑:“拍賣的物品,不可能立刻到主人手上。”
他是何等人物,拍賣經驗也並不算沒有,袁葉離這話也就騙騙連相思閣都沒進過的小白,在他這裏,卻隻能是拖延時間。傅樂很清楚,眼前這個姑娘手上確實沒有琉璃燈,但說不定即將就要送到她府裏了。
想到自己還不知道眼前人的家門與姓名,傅樂就暗暗懊惱,他還沒有這樣失敗過,麵對女孩子尤甚。眼前這個人和她見過的所有姑娘都不一樣,她像是突然出現在他的計劃中,甚至沒有進行預告。
等等……突然出現?
傅樂心中一驚,倘若她也知道琉璃燈的作用,那豈不是要做和他一樣的事情?但楊柳不可能背叛自己,那件東西應當隻有他傅樂能拿到才是。他心中的網登時淩亂起來,可是他強行壓下心中種種想法,隻餘下那唯一的目的。
他要的是琉璃燈,這是最重要的,其他東西都可以往後擺——不然的話,他離開徐州城,一路追到京城,隨後又趕回來,千方百計才尋到法子入這相思閣,是為了什麼?
傅樂是個目標明確愛恨分明的人。而這樣的人,當他們朝著一個目標衝過去的時候,往往就想不了那麼多。袁葉離能多方籌謀,但傅樂卻很難分散心力一心二用。這是他的缺點,但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心無旁騖一路前行。
他定了定神。現在最重要的是琉璃燈。他心中轉過這樣多彎彎繞繞,但麵上卻一絲變化也無。
袁葉離道:“不,公子也許會錯意了,我的意思,是指拿到琉璃燈的人,確實不是我。”
她心中緩過一口氣,開始思考該如何開脫才影響不到陳暮涼。陳大老板,自然是沒有易容的,而且連麵罩都沒帶。但倘若她被查出來,那麼連帶牽扯到自己,卻肯定不是什麼好事情。
袁葉離開始回憶自己離開時候情況。
她是與陳暮涼一同的,一直都是。從進入雀鳴堂開始,直到離開雀鳴堂,她都跟著她。她可以肯定,傅樂就算湊巧沒有看到,隻需問一問今晚曾到過雀鳴堂的人,就必然會穿幫。試問能到這堂中的人,怎會連閣主姓名都不知曉?
所以無論如何,她賭不起,她不能說實話,這是一定的了。
說實話,在博弈過程中無人想要說謊,那是下三濫的手段。道理很簡單,因為太容易被拆穿。能敷衍過去就敷衍,敷衍不了就打太極,打太極還不能讓眼前的人產生退意的話,那就借口要離開,等到這些路統統行不通了,才到說謊一途。
而且最好,半真半假,或者三分真相七分謊言。
因為太冒險了,袁葉離心中清楚對方與自己的勢力與圈子,被發現是極有可能之事,她現在就像在懸崖之上走鋼索,她要做的,就是在鋼索下多架一道橋。是,無人規定走鋼索的時候,底下不能有橋梁。
她如今唯一需要考量的條件,就是傅樂什麼時候曾看到過她。
隻有她和陳暮涼去過,傅樂卻肯定不能進的地點……
她笑笑,心中轉過萬千思緒,眼前也隻不過是片刻罷了。“本來是要拿的,但是到了後台以後,遇到了一個姑娘。”
她其實有些慌亂,先行定下所有事情的基調,然後接著往下扯。她努力聯想自己看到過的細節,試圖拚湊出一幅完整的畫,而且這畫必然不能讓傅樂發現是假的。
傅樂似乎有些興趣:“哦?”
“那個姑娘姓季,穿一套鵝黃色衣裙,”她心中湧起了夏薇的形象,“她一見到我們正在打包琉璃燈,就衝了過來。”還有弦心,那個心直口快的女孩子。想到弦心又想到眼前人,隻覺心中憎恨又添了兩分。
居然能給自己妹妹下毒,這樣的人當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她苦苦哀求,然後閣主就說,把琉璃燈給她好了。”
袁葉離覺得自己的智商瞬間可能又上漲了一點點——所有情況裏,最安全的就是這個。陳暮涼之所以能陪她一起去拿琉璃燈,那是因為她是閣主;而其餘閑雜人等,決計進步來。並不是她嘲諷,而是雀鳴堂規矩就是如此。
袁葉離最後笑笑,決定給這件事一個結尾:“所以,公子卻是晚了。”
“這樣嗎?”傅樂呼出一口氣,隨後微笑的樣子卻完全看不出來他有沒有將這話聽進去。“原來傅某是輸給了一位姑娘。不知姑娘能否說說,她為何會告知你她的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