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實這步棋,是有缺失的。
因為徐州城中風氣如此,而讀書,養一個讀書人,是要許多年的。單單看傅家,家中藏書也不多,徐州城裏可堪一用的人才,不會一個也沒有,但卻恐怕很少。
哪怕替徐州城開了恩科,恐怕也未必能招攬到能用之人。就算有被埋沒的奇材,也要有兩三年才能成長起來。但算計到這個地步,衛越辰已經是厲害的了,他手中資源委實不多,能做的事自然也少。
但凡他手裏有一個比衛晟雲更可信的人,怎麼會用他?加之,從這步棋的走法,能看出衛越辰的不足。當年衛越辰與衛晟雲同為一派,正正是因為他們當年都是軍中出身,自然而然就是武將一黨。
衛越辰的軍事能力不如衛晟雲,也帶領過幾次戰爭,然而結果平平。但他終究就是在軍隊裏出來的,不如衛陵川那般,日日身在書房內,他雖然文韜武略均為上乘,可是卻比不得太子。
說得白些,衛越辰不了解文官。
他不了解文官,按照武將的方式來想這件事,自然就會以為,隻要他開恩科,就能招攬到人才。這是衛越辰的缺點,加上登基之時,他用極為淩厲的手段處置了不支持他的人,衛越辰注定得不到文官的心了。
最直接的影響可以從袁浦陽身上看見。如今袁父已經告老還鄉,自然就收了好麵子、爭名利的心,不再如同過往那般一個勁的往上鑽,但卻也偷偷感歎過幾句,為何衛晟雲過往是支持衛越辰的。
其實原因很簡單,袁家當初支持太子,乃是文官一派,如今好幾個臣子被滅門或是流放,而當初袁浦陽畢竟與他們是好友或者同僚,自然就心生埋怨了。連袁父都是如此,那麼其他苟且偷生的,當然會與當今陛下離心。
隻不過是衛越辰手段淩厲,現在無人開口而已。導火索已經埋下,往後若有人利用這一點,國家內亂並非不可能事。
本來文官在治國上就有大用,內亂與外患一樣會危害國之根本。衛越辰的手段過於霸道,是不長久的。雖然現今,不是所有人都會往這個方向推測,未來如何也未可知。
可能衛越辰會吸收了教訓,開始拉攏文官的心。那畢竟是當今聖上,官員們再如何也不會不看著形勢行事,投靠與衛越辰;又或者衛越辰隻掌位十數年當即離去,他一駕鶴西歸內亂就會應在下一任皇帝身上;甚至於,齊國與宏國再次開戰,這些算計都歸於虛無;
未來充滿不可知,這樣一步棋會如何影響以後,現今誰也無法預料。
而且這些事,也與現今的兩人無關。
他們坐在屋裏,交代完這些事情後,一時都沒有講話。屋中晨光如許,自窗縫中脈脈流瀉下來,繪一幅歲月靜好之畫,一抹明媚春色之景。因著合歡花已經開了的緣故,袁葉離擺了一枝在屋中,用的是白瓷瓶,顯得尤為純淨而嬌豔。
今日就是兩人最後一次見麵。這樣本來是不合規矩的,然而他們遠在徐州城,規矩不如到了京城後的多。等到了京城,兩人分別籌備婚事,卻是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相見了。
等他們再次見麵時,袁葉離就會身著鳳冠霞帔,與衛晟雲行成親之禮,
“我們可會同行?”
“不會。一切按照祖製來,我要先回京城交代細節,你且在這裏養傷,等養好了自然會有人來作安排。”
衛晟雲輕輕在袁葉離額上落下一吻,毫無曖昧感覺,而隻是單純的表達平安而已。從醒來到衛晟雲進來之時,袁葉離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如今總算覺得這個人就在自己身旁。她去摸他的發,熟悉的觸感延續了兩世,現在她真的要嫁給他了。
沒有苦澀的思念,隻有溫情脈脈。
不是作為小妾進門,而是明媒正娶。
因為幸福,所以感覺虛幻,但此時此刻她清楚,這件事是真的,不是她袁葉離在做夢。因為角度的緣故,她看不見他的臉,然而衛晟雲卻始終在她身旁。
衛晟雲道:“我在京城等你。”
袁葉離笑著點頭,感覺還在恍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