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夢瑩還是被送到了那座莊子。

楊柳本就知曉傅樂計劃中一切,也知道傅樂在何處。她將袁夢瑩送到那裏,該處如今已經亂的厲害,最終在袁夢瑩不省人事時,她被傅樂的手下發現,以為如同往常一般,於是就按照過往的做法來淩辱袁夢瑩。

而至於過往的做法,自然與情蠱有關。

在見到傅樂時,衛晟雲經已得知,情蠱已經死了,不管當中有多少周折,結果如此。傅樂一直想要讓情蠱恢複作用,然則楊柳隻不過是那個家族中的一個孤女,而傅樂是徐州城人,對情蠱所知甚少。

可他畢竟是他,手腕淩厲計劃周詳的傅樂,在各方查探後,終於知道情蠱是可以複活的。當然實際情況不是複活,情蠱不過是蠱而已,但這一詞最為貼切。那些失蹤的弱女之流,以及傅弦心身上的毒,還有琉璃燈,都是作此用的。

當中過程,全由傅樂的心腹道來,那名心腹習慣了這樣模式,並無何事。然而那些負責筆錄過程的,中途換了好幾個人,幾番周折,最後方才能夠交上一份文書來給衛晟雲。而且做筆錄之人,無一不是見慣了陰私與算計的。

最叫人心驚的,卻是傅弦心身上的毒。弦心的體質、八字與情蠱無不相合,再服那毒藥,最後佐以琉璃燈中一塊碎片,就可以讓情蠱恢複作用。隻是一點點情蠱就能達到那樣效果,如果母蠱當真能起效,再加以有心人的利用,那會是一場可怕的災禍。

幸好如今,情蠱已經處理幹淨,衛晟雲命手下人找到了毀去情蠱的法子。這件具有不確定性的物件,也終於被毀,不可能影響袁葉離和衛晟雲。

情蠱之事,雖然字字記錄在案,但如今讀來,仍然不甚可信,仿佛是話本裏的事情——然而袁葉離與衛晟雲,也都曾被情蠱所害,而且利用它的人,所行的算計,每件都是世間可能會有的事情。

楊柳為歐陽暮丹複仇,想要陷害他們兩人;傅樂被家中打壓多年,想要利用情蠱一朝翻身,件件都是真事。

傅樂不是好人,誰也無法為他翻盤。傅文是大哥,而傅樂行二,當年就因為母親是外室女而備受打壓,童年就不愉快,就連弦心也不喜愛這個哥哥。家中無人喜愛他,即使他證明了自己,也依舊是一枚棄子。他有著那樣的能力,如若並非出身商賈之家,可能還能靠科舉翻身。

然而,他的出身,注定他不能參加科舉。既受打壓,眼看又無出頭之日,偏生家中錦衣華服,身處其中的人,豈能不生豔羨嫉恨之心?幾種複雜因由疊加起來,傅樂在窄縫中掙紮多年,生活中瞧不著一絲盼頭,偏偏心中越發的想要複仇,到了最後,他孤注一擲,卻也輸了。

他的一生是失敗的,可見一個人倘若當真被身份與機遇限製,有天縱之才而落得如此下場,並非不可能事。傅樂,就是最好的例子。沒有什麼可以感慨的,這世間那麼多人,也不見得誰就是圓滿的,花好月圓,隻是不可能的盼望罷了。

傅樂已死,楊柳亦是苟延殘喘,無論傅樂曾經想過什麼計劃,如今也已經化為夢幻泡影,與齊國無關了。現今徐州城內,已然是一番新氣象。因著傅樂之事,傅家名聲一落千丈,而商賈最是講究和氣生財。而煙雨樓,如今也已經收於相思閣之下,閣主陳暮涼,幫了袁葉離與衛晟雲一回,她和洛三娘多年鬥爭,終於告終。

徐州城內的事自不去提,這些人在當中鬥了那麼多年,其中牽扯複雜,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講盡,且也與袁葉離無關。

然而傅樂的案子,因是由衛晟雲親自前來,又落了徐州城中世家的麵子,如今徐州城竟然有了仰慕皇權的風氣。說是商賈一途並不長久,還是要為官才有前途。加上衛晟雲又借衛越辰的手布下不少釘子,開始在這裏發展屬於自己的勢力,看樣子,前朝曾經以‘名利城’作為名號的這座城,以後也要失去此一特色了。

如今衛越辰登基已經兩年,等得三年之期到了,就要開恩科。此乃齊國慣例,道是用科舉選新人入朝為官之意。先帝那時的規矩暫且不提,然而如今衛越辰,卻似乎是要靠這一次開恩科,發展自己的文官班子的。

“這次開恩科,也許會為徐州城開一次特例。”

衛晟雲淡淡說著,但袁葉離馬上就聽懂了。她思量幾許,最終道:“此話當真?”

“皇兄意在必行,恐怕內閣之臣再反對,他也會一意孤行。”衛晟雲笑,自己這個哥哥,還真布了一手好棋。坐於朝堂之內,然而隻是一份聖旨,派他一個人,既讓徐州城局麵一新,又布下了自己的勢力,甚至於連文官班子的事情,都考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