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笑:“這本來也不算是大事,但奴婢恰恰知道,在府中的蜜糖罐從來都是閉緊的,不會有人規矩不好打開它!”

句句都極為決絕,袁葉離卻道:“那嬤嬤待要如何?莫不是讓本王妃跪下請罪吧?”

跪下。

這兩個字可就重了,偏偏袁葉離就是要說得這麼重。隻不過是廚房裏的小事,如今她是王妃,向淩太妃道歉那是因為孝順,她從來沒有要讓這區區一個嬤嬤落了自己麵子的意思。這自然是反話,豈有王妃下跪的意思。

淩太妃此時出了聲,她那雙鳳眼極有一種慵懶的味道,能引得人落入其中去。本來淩太妃就如同麗妃一般,以色侍奉主上,但這些年在宮中,也被那華麗奢靡的日子堆砌出了幾分氣質。

“且慢,你聽她講完。”淩太妃依舊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仿佛她隻是在看戲。但袁葉離清楚,若沒有太妃娘娘的指示,韋嬤嬤怎敢那麼做?

她卻沒有轉身,兩隻眼睛盯著外間。此時韋嬤嬤揮了揮手,延年閣外進來了一人。那人身著普通的粉色丫鬟衣裳,頭上用頭繩紮著簡單的花樣,眉目柔順平凡,卻正正是春燕。

“春燕?”袁葉離驚道。

她驚的不是進門來的人是春燕,而是她臉上的傷。春燕臉上但見紅痕,那痕跡明顯是在掌摑後留下來的。這個丫頭,她與旁人不同,明明在廚房卻有小姐的身子,她被人打了以後,身上會立刻浮現痕跡,但她卻極為耐勞的在廚房裏熬了下來。

春燕苦笑,她雙手被人壓在背後上前來,那人一推,她就跪在了地上。她似乎對袁葉離說了些什麼,可是袁葉離沒有聽清。

韋嬤嬤這才得意洋洋地開口:“正是這個丫頭!”她想了想,又轉聲道:“哦,不對,應該是王妃的……陪嫁丫鬟才是。”

袁葉離眼神泠泠:“你既知春燕是本王妃的陪嫁丫鬟,你怎還敢如此?”

她道一句本王妃,對淩太妃或許是不敬,對這韋嬤嬤卻綽綽有餘。韋嬤嬤卻冷下臉來道:“正因為是陪嫁丫鬟,不知這裏規矩,自然要大力管教,否則日後啊……”

她轉過頭來得意地笑,一雙小眼睛在那大臉上,厚嘴唇張開又合上,活似那連眨眼都不會的金魚。“日後這丫鬟,一個不小心爬了王爺的床,王妃你可就後悔莫及了。”

竟然敢說春燕會爬床,袁葉離當真要氣笑了。“那也是本王妃的事情。”言下之意,她怎麼管丫鬟,還不到一個嬤嬤來管。

袁葉離這一聲王妃,對淩太妃是不敬,對韋嬤嬤卻不是。韋嬤嬤道:“王妃之意,是哪怕這丫鬟在食物裏使計,也不會管了?”

廚房是春燕的領域,她一直擅於食之一道上。袁葉離“哦”了一聲,“那不知春燕是如何犯了忌諱?”

“那是在昨日。王妃娘娘做了一道冰融,其中用的可是蜜糖?”

“正是。”

然後韋嬤嬤揮揮手,讓那仆人上來。那仆人的骨架極為纖細,雖說是個男人,但隻怕力氣上還比不上白鷺。他戰戰兢兢地捧著手中的蜜糖罐,然後跪下,仿佛犯了天下最大的錯誤。韋嬤嬤道:“他瞧見昨日春燕捉了這動物,然後放入蜜糖罐裏。兩者相克,會產生毒性。”

她向袁葉離行禮,然則臉上神情得意無比,簡直不像是宮裏出來的。“不知王妃可還敢說,你帶來的人很幹淨?”

她立刻轉向淩太妃:“太妃娘娘,應當狠狠整治這丫鬟才是!”

話音剛落,幾個人就走了進來。他們手中拿著板子,那板子是紅色的,暗紅就好似染了人的血。春燕被身後人一踢,立刻跪下,眼看板子就要落到她身上去。

春燕抬眼,向袁葉離扯出一個笑容,似是無奈和不舍,仿佛知道這板子打上去,自己就沒命了。即使她隻是淩太妃,要表露自己態度的一枚棋子。

袁葉離卻喊了一聲:“且慢!”

她很少這樣激動,也許因為躺在那裏的人,是她的丫鬟。韋嬤嬤回過頭,“王妃待要如何?”

袁葉離冷笑:“我還不至於要和你一個嬤嬤解釋。”她轉身,“葉離知曉這一切,都是太妃授意。”言下之意,是你淩太妃要韋嬤嬤這樣做的。“犯人尚且能夠為自己辯解上一兩句,那麼……為何太妃娘娘,不許葉離為自己的人反駁?”

淩太妃才望向她。袁葉離離了床榻,行了禮。“你待要如何?”

太妃問。空氣中能聽到室外鳥兒鳴叫之聲,卻隻顯得屋中場景越發滑稽起來。

袁葉離道:“單憑三言兩語,幾個奴仆的一麵支持,就要罰葉離的人,葉離還未聽說過這樣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