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者昌,逆天者亡。

這八個字,就是各地逆賊打的旗號。他們稱如今的君主為昏君,說麗妃乃是禍國妖妃。這些消息被衛越辰強勢鎮壓,沒能傳到京城裏去。

袁葉離坐在家中,隻覺心煩意亂。她一連寫了好幾張字,但單單用眼睛看都能看出,寫字的人異常煩躁,以致於筆跡潦草,功底還在,卻全然看不出書法的韻味來。

在皇後被打入冷宮之時,她同時收到了一份聖旨。禦前失儀,晟王貶入軍中為兵士,晟王府中人不得外出,甚至不能向宮中上書。

衛越辰真是會侮辱人,讓堂堂戰神為無品階的兵士,甚至封了王府,好像非要讓全城的人知道,衛晟雲和她袁葉離犯了冒犯天顏的大罪。她猜這在城裏還是卷起了一些波瀾,可是晟王妃被幽禁一事,在這漫天的腥風血雨裏,實在不足道也。

聽到推門聲音,袁葉離卻依舊沒有睜開眼睛。她閉著眼坐在主堂第一把交椅上,看來宛若一個不會動的美麗人偶。進門的人是白鷺,她猜。也就隻有白鷺走路能這樣輕。

但下一刻,她聽到白鷺重重地跪在地上。

難道失敗了?

她睜開眼,果然看見白鷺噙著一眼淚水,她卻笑著對她道:“小姐,成了。”

成了。袁葉離心中震顫,她忙將白鷺扶起來。“成了?謝家與夏家都收到了消息?”

白鷺點頭:“絲帕送到了夏家,綢緞送到了謝家。”

袁葉離緩過一口氣,“甚好。白鷺,其中過程如何,遇見了什麼人,到過什麼地方,你詳細說一說,我再想想有無缺漏。”

她是個謹慎的人,但經過徐州城一事後,她漸漸能放鬆下來,可以冷靜地麵對眼前一切。

她閉上眼,耳畔傳來白鷺的聲音。袁葉離是在半個月以前,才擬定的這樣一個計劃。衛晟雲不需要多說,她認得他的筆跡,也知道他要做的事情。

逆賊,廢後,妖妃,這三個詞拚成了同一個答案:昏君。衛越辰現今已經被麗妃迷得失了心智,麗妃手中即使沒有情蠱,也和有差不多了。情蠱,掌握人心所向者也。袁葉離知道,衛晟雲最終選了一條那樣艱險的路,即使在重生以後,他們也未曾有過這樣大的野心。

齊國的祖皇帝,是推翻昏君上位所改的朝代。那麼衛晟雲……為何不可以?

袁葉離慘然一笑,至少她會一直留在他身旁。

在這樣時刻,她能做的,就是利用自己過往的一切人脈,幫助衛晟雲達成這一點。被幽禁?這或許是個好時機,衛越辰始終認為她不過一介婦道人家,做不得什麼大事,自然就不會注意她。可是袁葉離出身世家,母親是當年驚豔了整個京城的才女,父親乃是位居三品,足以與帝皇相討大事的中書令。

就算留意得到,衛越辰恐怕也無心管那麼多。

在這之前,要先通知夏家與謝家,切莫輕舉妄動。夏薇是她的生死之交,如果華佳怡不算在其中的話。然後她再一步步籌謀,要用何種方式聯係宮外的人。

沉香閣與相思閣,如今已經是她手裏最好使的一個消息源之一。在徐州城之事後,陳暮涼上位,成為了那煙花柳巷之中,最大的贏家。在袁葉離不知的時候,她似乎與陳暮紫重修舊好,如今也開始互通書信。袁葉離與她們互通消息,是通過秋鳶。

她拜托她們幫她尋找太子與如意珠的下落,並許以豐厚酬勞。莫說陳暮涼是個念舊的人,就算不是,當年袁葉離與她解決了那洛三娘,這樣大的忙,她不會不記得。幫袁葉離做事是有好處的,今日她是王妃,隻能許以陳暮涼這樣的承諾,誰知道當她成為皇後時,會否讓商家超過士、農、工?

袁葉離想了許久,終於在王府外的重重森嚴把手下,找到了一線生機。丫鬟都是買來的,如今自然是住在宮中,可是膳食等物都是自外間取來。

她派過如意去查探食物來源,那些侍衛守著晟王府,檢查出入的每一件物件,甚至裝菜的籃子,哪怕刻了什麼花紋,都能被看出來。

可卻隻是侍衛,而甚至沒有一個廚娘,一個繡娘,或者一個隻是幹雜役的宮女嬤嬤都沒有。袁葉離精於此道,她可以在食材上動心思。綢緞,就是這樣的來頭。

負責采買食物的是如意的父親,她和白鷺一樣,是管事的女兒。這個長得很老實的姑娘,卻在廚藝上很是專注。袁葉離拜托她父親買魚時多買一條,然後將白色綢緞藏在了其中。有一個成語叫圖窮匕見,可袁葉離打的卻不是那樣的心思。

她要的,是轉移視線。

那條魚被刻意地混在份例的中間,不是最開始,也不是最後。當侍衛們發現綢緞時,自然勃然大怒,一定會抓人出來問。如果他們疏忽職守,沒有發現的話,那固然好。但被發現的可能是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