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他們發現了……那條魚的下場會是什麼?

有人通過魚將綢緞運送到晟王府裏,隻有兩個可能性。有人要刺殺王妃,通過這個途徑將這個運進來作為記號。其次,有人裏應外合,王妃想逃離這個地方。

要麼是外麵的人想進來,要麼是裏麵的人想到外頭去。

無論是哪一個後果,相關人員一定會被抓出來審問。如意的父親會說,是有人要他將這條魚送來,但他不知是誰。在再三審問以後,如意的父親才會說,是一個陌生女子讓自己做的。侍衛會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就好像,如果有人被下毒,接下來會有的發展一定是,眾人一起追查下毒的人,再找出證據,差不多都是這樣。

袁葉離裝出一副被驚嚇的模樣,然後侍衛自然會順著所謂“蒙著黑紗的陌生女子”往下查。那麼那個綢緞,和那條魚呢?又應該如何?

是,從來無人在意,下毒之後,那些毒物去了何處。隻有有心人,才會注意它。男子不精於內宅之道,被她一場戲耍得團團轉是理所當然,不是他們蠢。

於是就在這個空當裏,有一個機會可以讓袁葉離將那條魚送到別的地方。袁葉離是主持家事之人,她清楚那些奴仆們每日做了什麼事。如果有人擅離職守,一定會被發現,因為丫鬟不是擺在那裏當擺設的,每個人都有他們的職責。

她與所有丫鬟,都不能夠出府。哪怕是一步,即使是在門口張望,都會被喝回去。而指揮這一切的人是侍衛之長,他要向衛越辰彙報,自然得跟著袁葉離,追查白色綢緞一事的動向。就在整個宅院,都被侍衛守住的時候,白鷺已經靜悄悄地運送了另一條魚到謝家之中。

真正有白色綢緞的魚有兩條,兩條都被下了毒,其中一條要被白鷺送出去。此時府中動蕩,白鷺出去時又是深夜,雖然不會說暢通無阻,但終究比白天要好很多。

然後這條魚——會被送到謝家,那塊白色綢緞被發現,就隻是時間問題了。是很繁瑣,但已經是袁葉離所能想出的最好辦法。無數宮中侍衛把守,而他們在宮中都已經算是精英,到了外間自然更是警覺。白鷺一個人出去,如果她不設法籌謀,那是死路一條。

謝家的采買時間與順序與袁家是一樣的,這是在謝箐初初過世,她經常出入謝家時發現的。

再者,是絲帕。要通知夏家,說難不難,說易不易。夏家和她家離得極遠,白鷺來回要費許多功夫。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有了距離的限製,而且並不了解夏家,讓她苦思不得其法。

但最後得出來的法子,卻比白色綢緞簡單多了。知道她與夏薇交好的人不多,她沒必要那樣避嫌,於是直接寫了幾個字,讓丫鬟繡好,最後送出府去賣。

不少王府裏的丫鬟會女紅,這當然不是因為她們月錢太少,而是在閑時繡個手帕,送出去換錢,那好歹也是幾分錢啊。但如今,這卻成為了她和外界溝通的唯一路徑。

袁葉離知道侍衛長擅武,但文字上卻不算精通。大多數侍衛,相信也都是如此。

寫字,書法,絲帕。她用了一種前朝才有,未經統一的文字,繡在繡帕上。即使侍衛們起疑,那看起來也隻像是亂畫的圖案。

她隻能賭了,路就這麼多,難道她不走?

事實證明,她賭對了。那帕子上所繡,是夏薇的名字。直呼名字,隻在貴女和少數熟人之間適用,外人多半是不知的。至於那文字……她可不信夏薇會不認得。

夏薇的父親是國子監祭酒,國子監乃培養官員,負責科舉的地方,祭酒這個職位,和酒根本是無關的,是指整個國子監的最高領導者。如果國子監祭酒的女兒連多幾種文字都不認得,那豈不是天下最荒謬的笑話?

衛越辰終究還是沒有想到這些彎彎繞繞……畢竟,唯一能注意到這些的女子,他曾經的皇後華佳怡,早已被幽禁了。

而侍衛終究隻是侍衛,就像丫鬟不是小姐一樣,他們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人。

袁葉離正思索著這些,聽白鷺一句句說完,還不到一刻鍾的時間。然後在所有事情解釋清楚,她覺得不會被注意到時,一個身穿鬥篷的人走了進來。

她一驚,卻見那人解開鬥篷,露出一張單純如白紙,卻又似乎剛剛哭過的稚嫩麵目來。這個女孩子,袁葉離不認得。

白鷺道:“小姐,她是沐雨,從前鳳棲宮中的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