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句“宣晟王妃”,樂聲停止,袁葉離踏入主殿,一眼就看到了,那身穿華美紫金霓裳的女子。麗妃是傾國傾城的美,美得極具攻擊性,身段撩人容貌美豔,誰見了她都要誇上一句,好一個仿佛仙女般的美人!

紫色與金色,都是很難架起來的顏色,可是麗妃壓住了。她穿著那樣的衣裳,卻顯得它們無比失色。傾國傾城,她的一個回眸,足以讓人賭上整個天下。難怪皇帝迷戀於她,她有讓人迷戀的資本。

較之以前洛家出過的那位,被稱為洛水之仙的洛貴妃,隻怕也差不到哪裏去。袁葉離行禮,卻不見淩太妃。麗妃淡淡開口:“賜座給王妃吧。”語調那樣慵懶,又拖長了尾音,像一隻午後在日光下的貓兒。

袁葉離又行禮:“謝麗妃娘娘賜座。”

就在此時,麗妃卻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不,喊的人不是你。”

袁葉離抬眼,她正要到一旁坐下,麗妃此舉是如何?卻聽麗妃道:“這殿中,可沒有王妃。”

沒有王妃。她心一沉。

隻是這樣四字,袁葉離就懂了。麗妃是說,她即將被廢,根本不應該坐下,不跪已經算是恩賜了,她至少得站著。於是袁葉離不動,站在原地,看著高台上的麗妃。麗妃沒有看她,一雙鳳眼凝視她手中酒杯,仿佛寧願看這酒,也不願看台下的人。

樂聲精致,舞女與歌女都退下,太監與宮女正要收拾殿中淩亂,卻被麗妃一下抬手止住了:“不必了,就保持原樣吧。”一個睥睨又道:“不知你有何賜教?”

袁葉離始終平靜,對著依舊舉杯的麗妃,卻似乎不驚不詫。本來在召見一品命婦時,還在飲酒那是到達極致的不敬,任何人都有理由就著這一點發作,可是袁葉離沒有。“當今陛下,現在何處?”

簡簡單單八個字,卻叫人摸不著頭腦。

麗妃看一眼袁葉離,不得不坐直。這個女子實在叫人詫異——妃位即將被廢,要廢自己的人就在宮中,而此時此刻,召見她的是讓皇後被打入冷宮的罪魁禍首,為何她能夠先問這樣一個問題?

她唯一辯白的機會就是今日,可是她沒有。

麗妃開始想自己是何處出了錯,是因為她賜座與她,所以給了袁葉離一種感覺:她不會置她於死地?於是麗妃道:“為何問這些不相幹的事情?”

袁葉離微笑:“並非不相幹,正好相反,麗妃若不回答這個問題,我就不會認罪。”

“嗬,”麗妃看著她:“本宮若是不回答,你又應當如何?”

兩人相隔著幾乎一殿的距離,麗妃坐在高高的台子上,自上而下地睥睨著站在台下的袁葉離。她們隔得極遠極遠,她要抬起頭才能看到對方。一瞬間袁葉離想起了在天闕宮之中的,衛越辰與衛晟雲。

他是王爺他是皇帝,同為皇室子弟,卻有天淵之別。皇帝若是殺了衛晟雲,甚至不需要聲張,今日麗妃要殺她,也是同樣的簡單。

皇權叫人畏懼叫人向往,帝位崇高而難以觸及。如今的麗妃,不是皇後,卻也差不了多少。每一時每一刻袁葉離都記得,自己麵對的是天,受命於天啊,那是多可怕的權力。他們鬥不過嗎?袁葉離不信。

“麗妃娘娘不得不回答。”她平靜地開口。

“為何?”

“因為這關係到……前朝後宮的安穩。”

沒有人能聽懂袁葉離口裏的話。但聽不懂也無妨,袁葉離隻不過是隨口設了個她能圓回來的幌子。麗妃若是肯聽,那就是了。若是不肯,那也無妨。她想起當日在書房中與衛晟雲的對話,仔細想想,一切在那時已經開始,隻是他們渾然不覺。

麗妃揚眉:“你說。”

果然。袁葉離心中鬆快起來,淩太妃在麗妃眼中,隻怕根本不重要,隻是一枚可有可無的棋子。如果沒有猜錯,甚至主動湊上去的那個人是太妃。

“這說來話長。”袁葉離望向麗妃,看到這個女子似乎已經認真了起來,她直視著你時若帶上幾分柔情,當真是無懈可擊。

麗妃吐出一口氣:“……賜座。”

她行禮,將先前被打斷的話再說了一遍。“謝麗妃娘娘賜座。”

袁葉離坐到旁邊,第一把交椅上。旁邊宮女奉茶,茶與酒的味道混雜在一處,讓人無所適從。她緩緩轉動著茶杯,思索片刻後方才開口道:“不知麗妃娘娘可還記得,在當今陛下繼位之前,朝中都發生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