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張了張嘴,一時無法反應過來:“你,你……”

“我什麼?”袁葉離退後一步,神色算不得十分冷,卻也是麵無表情,偏生她還在笑,看起來有幾分陰森。“太妃可別忘了,你對葉離說過的那些話。”

在王府裏安心靜養,言下之意就是她要和袁葉離在府裏過,莫要想著再出去或者和麗妃聯係了。而和她袁葉離待在一處,又能有什麼好事?

袁葉離是個有仇必報的性子,你若不惹她,那自然什麼事也沒有;如果真的管了,那就休怪她手下不留情麵了。現在是淩太妃害人在先,無論如何都不肯放過她,即使這一切跟她完全沒有關聯。

“我說了,那又如何?”淩太妃還在死撐。“你休想再去向太後告狀,我可從來沒怕過你們!”她望著站在她身前的袁葉離,惡狠狠地道:“你莫要這樣囂張,你以為走了一個賴嬤嬤,我當真就無人可用了?”

袁葉離笑了笑,沒有講話,突然抓住淩太妃的手,將它們交疊起來放在膝蓋上,然後退後一步,行了一個禮,姿態恭敬無可挑剔:“太妃,葉離告退。”

她離開延年閣,這一次,沒有回頭。寒風呼呼的吹,天氣漸漸變冷,竟是已過夏季了。接下來的日子,於淩萱而言幾乎就是人間地獄。

袁葉離說過的話,自然沒有變。這一次,袁葉離著手管束下人,斷了淩太妃所有與宮中聯係的路子,甚至連延年閣也不許出。太後送來宮女似乎就不打算收回去,她按著她們的職務安排位子,可說每個人都幹著以前的差事。

於是淩太妃無從得知,到底外間如何說晟王府,又如何說她這個太妃。不過,她當真沒有心力,關心這麼多事情。先是一日的清晨,每日淩太妃早早就被喊起,說是老人必須如此才能延年益壽。淩太妃本是貪睡之人,過往那些服侍她的人也都縱容她。

但如今,賴嬤嬤不在了,屋子裏的就隻有袁葉離的人。

每日的三餐,更是請了太醫來製定,午膳多半是淩太妃不喜的食物,卻全是對身體有益的東西。旁人挑不出半點錯——然而淩太妃過往乃是寵妃,怎麼受得了吃這樣寡淡的食物,甚至連每日吃糖的數量都被限定。

她一個字也不能講,因為袁葉離是為了她的身子才製定的菜單。最重要的是,她就算想講,也無人可講了。身旁的丫鬟全是些木頭造的,半天不說一句話,她多講了還要再提一句,太妃謹言慎行。她活了幾十年了,從沒被這樣對待過。

如今天氣冷了些,屋裏更是瞧不著一件好看的衣裳,卻都是普通的,沒有花紋也不是她慣常喜歡的料子。屋子裏空空蕩蕩,那些器物全被搬走,延年閣看起來陌生得要命。

這樣的日子過了許久,最重要的是每次隻要罵那些丫鬟,就隻能得到一句“這是王妃的吩咐,奴婢必須聽從”。

袁葉離,袁葉離!

淩太妃幾乎恨這個人到了極點,全然忘卻自己過往是如何冷言冷語,甚至企圖毀了對方的前程。她起身想要丟屋子裏的什麼,卻發現延年閣中早已空無一物,仿佛再對她說:你早已不是,從前那個受寵的淩妃了。

“秋鳶,王爺那邊怎麼說?”

袁葉離在床上午睡,剛剛醒來,不願起身。秋鳶看著信:“小姐何不自己看?”

她歎口氣,接過信來。衛晟雲所在的軍隊剛剛入了山,暫時失了聯絡,這些日子都不會在有消息傳回王府來了。袁葉離合上信,望著簾帳頂,想起當日與衛晟雲同在軍中的時光。

“秋鳶。”

“嗯?”

“你說,一個人如果很恨對方,卻又因為種種原因舍不得殺掉他,那是什麼感情?”袁葉離的聲音有幾分落寞,看起來和午後陽光格外不合。

秋鳶不太懂,沒有應聲。袁葉離歎了口氣,也不說這個了。當日太後給她看了一幅畫——可是那畫究竟是什麼意思,除了像她之外?於是她轉開話題:“秋鳶,都安排好了吧?”

“嗯,明日陳老板的信就會到。”秋鳶回答道。

袁葉離閉著眼:“那就好。”將手伸出去,按著秋鳶的手起身,袁葉離下床。“麗妃這次當真是下了狠功夫,幾乎動到她父親的勢力了。”

“麗妃性子如何,小姐自然清楚。”秋鳶笑。

袁葉離看著她,扯一扯嘴角,卻笑不出來。“我若是清楚,就不會像如今這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