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們有些猶豫,但說話的那人還是拉著其他同夥退開了幾步距離,轉過身去。

沐雨蹲下,看著錦心昏迷的臉。那血是有味道的,沐雨聞到人血味,是在進長樂宮之後。過往也有過,但記憶太久遠,她不記得了。她摸了一下錦心的臉,血跡蹭上她的指尖。然後沐雨將錦心的一枚耳環脫下,那是從前麗妃娘娘賞給錦心的東西。錦心一直戴著,仿佛要炫耀她得到了娘娘的賞賜。

耳環?有什麼用?

沐雨記得她這樣問袁葉離。

但是她並沒有回答她。她隻能照做,即使她不知這一切的意義何在。王妃說這是多添一層保障——前提是,她能夠拿到的話。她拿到了。沐雨湊近錦心耳畔,輕聲說了一句:“錦姐姐,你不該背叛皇後娘娘。”

如果皇後娘娘還是六宮獨寵,如果麗妃沒有上位,那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少女想,她是恨著這個姐姐的。即使所有事情的起因並不是她。但這個小姑娘不知道朝堂上的鬥爭,還有晟王與皇帝之間的關係,並沒有想那麼多。

在哪以後,錦心被直接打出了長樂宮,不久去到書庫。書庫是整個皇宮中,除了冷宮最冷清的地方。每日的工作就是打理那些書籍,確保沒有損毀,偶然拿出來曬一曬,僅有的都是些老宮女,有一個和錦心差不多大的,卻似乎不思進取地享受著這樣的日子。

錦心再也沒有回到那個輝煌的長樂宮,每日做著了無生趣的工作,既不能穿綾羅綢緞,也沒辦法在華美的宮殿中,假裝自己是其中的一份子。書庫裏多的是擦不完的書,地板不是那種光滑的地磚,而是仿佛能吸引塵埃的,踩上去就有一種潮濕的感覺。

搬書令她後背漸漸找不到中心的腰線,抄書令她雙手酸痛,而錦心再也沒有機會,回到那個宮殿中了。錦心手上漸漸生出老繭,最終因為舊患複發,死在了書庫日複一日的勞作之下。

不過,這一切已經是後來的事。

“話本的事,查得如何了?”麗妃問。

春枝行禮,然後道:“書軒的人都不知道這件事情,以為那就是娘娘的委托。我們沒有說名字,所以……”她有些結巴,仿佛說不出結果來。

麗妃瞪她一眼,“所以?”

“所以書軒那邊確實是不知情的,想要追究,恐怕也……很困難,娘娘。”春枝抬眼,最後還是作了總結。接著不出意料地,一本書砸到她身上,正是另一本《深宮秘事》。

麗妃嫵媚地笑,笑容中帶著幾分瘋狂:“本宮竟不知,李家的名頭竟這樣不好使了?給本宮查,查!必須找出那個人的下落,家裏那邊不是知道那個人長什麼樣子嗎?”

春枝不敢退後,隻能跪在原地。“李相說,這些女兒家的小事,他就不接著管了。”

“女兒家……他不記得我是他的女兒了啊,早就是這樣,本宮就知道。”麗妃恨恨地望著跪下的春枝,她低著頭,沒敢讓麗妃看著她的臉。從一開始,李琦對她這個女兒,就沒有付出過什麼。

“但、但是李相說,貴妃娘娘必須……”春枝說話斷斷續續,仿佛很害怕麗妃。

麗妃拱起眉,“必須什麼?”

春枝抬頭望著麗妃,眼中包含著幾分哀戚。“必須盡快懷上皇子,這樣才方便大人行事。”

是啊,皇子。

她怎麼不記得了,當初李琦送她入宮,就是為了讓她誕下龍子,最終李家成為國舅。而現在她這顆棋子發揮了最大的作用,那麼李琦的計劃自然就更複雜了。麗妃很清楚,自己的父親最後想看到的一件事情為:弑君。

殺了衛越辰,然後自己做攝政王。

既然無法像武將一般奪取疆土,那就從後宮下手。李琦一直想要的,從來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隻不過,這一切根本沒有他們想的簡單。麗妃很清楚,因為長期習舞,導致身子骨不好,根本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麗妃咬牙,倘若是能夠,她早已設法害死衛越辰,接著垂簾聽政。她有信心,自己能早一步殺了父親。

她道:“春枝,你出去吧。”

春枝一驚,她沒想到麗妃竟然沒有責罰她,而直接讓她離開。春枝不敢節外生枝,慌忙告退。麗妃在屋中繞了一圈又一圈,最後重新提筆,寫信給李琦。

聽說……袁葉離有個弟弟,喚作袁辰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