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話的麗妃,麵上沒有半點反應。被她摔到地上的杯子四分五裂,茶水還是燙的,染濕那個宮女的衣裳。可是她沒有挪開,隻是靜靜地跪在原地,甚至不敢抬頭看麗妃。

她微笑:“好,很好。”

這樣看來,華佳怡倒是有能耐了,去了冷宮一趟,還能發現那張梅是要來殺她的人。麗妃看著地上跪著的宮女,冷冷拋下一句:“怎麼一回事?”

宮女抖了抖,接著往下說。她道:“今兒早上,冷宮裏的侍衛發現,宮裏多了一個死人,就是那張嬤嬤。據說是吃了梅花酥喝了梅花釀才死的,死相淒慘,七孔流血,看起來就像是中了毒一樣。”

麗妃冷笑,那豈是看起來,那是她命人下在吃食裏的毒粉,能叫人七孔流血而死,是最淒慘的死法!

“還有?”在一個宮女麵前,她自然不會說那麼多。

宮女看起來極為害怕,哆哆嗦嗦的,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繼續講。“如今,侍衛將她當成一般死人來對待了,送到了亂葬崗裏。如今宮裏死的人多,沒人當一回事,就這樣埋了……”

麗妃冷然道:“你的意思是,本宮就是想看看那人到底是不是這樣死的,也沒辦法了?”

宮女一下子轉不過彎來,她那可憐的腦筋,想了許久也沒能明白貴妃娘娘的意思。隻能立刻磕頭道:“奴婢不敢隱瞞娘娘,萬萬不敢啊!”

麗妃看著她,就一陣嫌惡。

有些時候,一個人討厭另一個人,是沒有理由的。可麗妃有。她討厭這樣蠢笨的奴才,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她竟然還能曲解成別的意思,麗妃覺得她還真是讓自己開眼。所以她道:“拖下去,本宮以後不要見到你。”

她並不是沒有緣由地在發脾氣,隻是這樣無用的人,繼續留在身邊也隻是浪費。

至於張梅……

麗妃從來不關心。她正要起身回屋,卻見屋外又有人進來了。宮女行禮,隨後道:“貴妃娘娘,慈寧宮竹嬤嬤求見。”

今日來的人,怎麼這樣多?麗妃想一想,還是頜首:“諾。”

這就是準見麵的意思了。那宮女又往外奔去,不久後門前進來一人,穿著頗為素淨的衣裳,一進殿就安安靜靜地向麗妃行禮。麗妃道:“不知太後宮中有何事?”

麗妃生得太好,眉目如同畫中仙,加之一身在高門大戶裏養出來的貴氣,又是花朵一般的年紀,自然是最美的時候。嬤嬤甚至不敢抬頭看她一眼:“太後今兒早上醒了,喚娘娘前去見她。”

“還有誰?”看嬤嬤的架勢,就知道被喊過去的,肯定不止一人。甚至於就連是誰,麗妃也能大致猜出來,隻不過是確認一下而已。

嬤嬤道:“晟王妃。”

這話一出,可以感覺到長樂宮裏的氣氛都冷了下去。現在還能好好地活著站在長樂宮裏的,就算沒有活成了人精,至少也是些心眼跟篩子一樣的人。絕對不會兩耳不聞窗外事,兩眼不看眼前虧似的,連宮裏情勢都不摸清就上前伺候。

晟王妃袁葉離這六個字,在這長樂宮裏就是忌諱裏的忌諱,沒有人敢沒事就提這三個字。即使是最善於猜測人心的,也不知道麗妃是怎麼看這個女子的。更別說,封了晟王府,將王妃幽禁在宮中,甚至於袁浦陽被拖進天牢裏這些點子,基本全是麗妃給衛越辰出的。

宮外人不知,但隻要多個心眼,又留在長樂宮裏,哪能分不清楚。

麗妃很久很久,才吐了一句話。她起身往內殿走,背對著竹嬤嬤,“嬤嬤請回吧。”隻是請回,卻沒有說自己何時才到。那嬤嬤也不敢多問,隻是很快離開了長樂宮。麗妃站在原地良久,一直等到春枝前來,才問:“轎攆已經備好了?”

春枝應是,麗妃往殿外而去。

外間的風很大,又是清晨,麗妃披了一件披肩,才踏上轎攆。青天白日之下,太陽初升,她卻隻覺得冷。凝香堂離這裏很遠,而長樂宮與慈寧宮之間,卻隻有那麼短短的一段路。

麗妃隻覺得恨。為什麼那個袁葉離,偏偏能討得所有人的喜歡,就連向來冷心冷情的太後,都會高看她一眼?雖然她從來就沒有在乎過。轎攆到了,麗妃下轎,距離不長,這就是得寵的好處之一——不必走那麼遠的路去請安,要見主位也更容易一些。

不過麗妃不需要,因為她和皇後,已經相差無幾了。即使沒有戴上鳳冠,她也是受盡衛越辰寵愛,手握六宮之權的一代寵妃。

慈寧宮外,看起來和以往並沒有什麼兩樣。入到其中是算不上金碧輝煌的正殿,繞個彎就是寢宮。越太後躺在床上,睜著一雙眼睛,可看起來像是隻剩了一口氣。人將要死去時的模樣沒那麼好看,皮膚蒼白,臉上有斑點,唯一一張露出來的臉,兩眼無神,不過苟延殘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