朧月,太子過去的手下,或者關係與之極其親密之人。進屋來隻為了殺害王妃,而今晚的一切,都是太子的手筆。這樣的說法表麵看來合情合理,朧月一開始就是在拖延時間,企圖殺掉王妃,甚至引來衛越辰。
袁葉離注視著站在遠處的人影,那是麗妃和衛越辰。她握緊手裏的匕首,望著朧月。現在朧月手無寸鐵,而挾持著她的人是她。她低聲在她耳邊道:“你可是要殺了我?”
朧月待要說些什麼,卻已經遲了。袁葉離使一個眼色,立刻有侍衛撲過來,一劍斬向朧月,讓她重傷。因為袁葉離說的話,朧月分神以後,竟就這樣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袁葉離看著地上已經死去的刺客,手裏的刀哐當掉在地上,看起來極為虛弱地往後倒。
秋鳶幾乎是馬上撲過去,扶住她,卻見得袁葉離大口地喘氣,伏在秋鳶肩膊上,完全看不清她的表情。這時聽得麗妃的聲音響起:“此事應當……治晟王妃的罪吧?”
聽見這話,秋鳶心底一驚,卻見到袁葉離抬起眼,虛弱地笑了。她的臉色蒼白,額角冒汗,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有能力站起來的模樣。可她扶著秋鳶的手站直,然後望向衛越辰。
是衛越辰,不是麗妃。
朧月已經被拖到一邊,袁葉離站在這個國家至高無上的君主麵前。麗妃站在他旁邊,可是袁葉離根本沒有看他。也不下跪,就這樣看著他,好像可以看透人心。衛越辰卻沒有半點眼神波動,隻見旁邊的太監吆喝了一句:“見了陛下,為何不跪?”
袁葉離卻一動不動,仿佛看著衛越辰看得癡了。
然後她開口:“朧月已經死了,死無對證。倘若陛下要說些什麼,或者偽造罪證,妾身無話可說。”
衛越辰猛然睜大眼,看著袁葉離,仿佛看到了這世間最不合理的存在。他好像有些明白了,為何衛晟雲會這樣喜歡她。眼前的女子雖美,卻絲毫不顯得嬌弱,仿佛她已經看透了所有的謀算,甚至已經想到應對的辦法。
難怪麗妃恨她,卻始終沒有直接弄死她——因為如果直接,就看不出半點樂趣了。
就在那太監開口的時候,秋鳶驚呼了一聲,卻聽見袁葉離直接問道:“在陛下開口前,請容妾身問幾個問題。”
在眾人的視線下,衛越辰點頭,允許了她。於是她斂一斂身上衣裙,仰起臉來向著衛越辰身後的太監道:“你叫什麼名字?”
隻是第一個問題,卻看見那太監瑟縮起來,好像不知該如何回答。他沒有繼續說,卻聽得袁葉離開口了:“林福,太監統領,六歲入宮,年二十五被陛下賜名,獲準朗讀聖旨之權,在宮中橫行霸道,年三十六歲被淩遲。”
說一句話,卻見得那太監驚恐地道:“奴婢還未滿三十六啊!”
袁葉離笑:“妾身知道。”
是啊,妾身,這個稱呼讓袁葉離想起了前生,她正是在那一世,聽見過這樣的曆史。在入宮以後,人和名字就對應起來了。隻不過在宮中,敢直呼名諱的人並不多,所以其他人都沒有意識到。
第二個問題,袁葉離低垂著眼,脫下朧月的黑衣。
許多人都遮住了眼睛,可她隻不過是扯到鎖骨,然後露出了一個大多數人的標記。這是皇家暗衛的標記,袁葉離曾在衛晟雲的書信上看見過。因是皇家,說是太子或者衛越辰的,都還說得過去。
然後就聽見衛越辰開口:“夠了!”
這樣激烈的問法,讓旁人都嚇了一跳。袁葉離抬頭望向他,眼中神色似笑非笑,意思大約是:如何,陛下,你終於慌張了嗎?
那女子是美的,汗水染濕了羅衫,墨色長發隻被一根水玉簪挽起,清雅而秀麗,帶著書香家女子氣質,又絲毫不顯羸弱,抬起眼來,渾似要看盡這世間的風景。風姿綽約,不言笑而嫣然。
她道:“陛下若是降罪,妾身無話可說。”
就在這樣的一句話下,袁葉離被拖入了天牢。凝香堂外寂靜,唯有荷花池被蕩開層層清水波紋,已經殘破的蓮花,卻是曾經盛開過的。
她看了看手邊的稻草,這裏或許就是若心被關過的地方。然而在她進來以前,若心已經死在刑囚之下,因承受不住酷刑而亡。她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房梁,心中開始思索這幾日以來發現的一切。
這一次,連辯解的機會也無。
天牢能夠關的人不多,原來的宮女被打入浣衣局,而淩太妃被鎖在凝香堂裏,調派了新的宮女來伺候。本來跟進宮來的秋鳶和春燕,兩人和袁葉離不在同一所監獄,可袁葉離也不知道她們去了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