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葉離本就坐在石塊上,這時端正了坐姿,竟然還能彎嘴角露出微笑:“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白鷺有點懨懨的,聽到這句‘逃出來’,本想反駁,卻失落地不知該如何表述。白鷺的經曆比袁葉離豐富得多,幾乎填滿了她昏過去以後發生的所有空缺。

那天跟進去的人,不是白鷺,而是秋鳶。白鷺留在宮中整理寢殿,聽著旁人說昨夜禦駕親征的威嚴。然後就有消息傳進來,說有刺客。淩萱管不了事,可如今唯一能管事的人也不在。白鷺被派去地宮查探然而一到卻什麼都沒看見。

袁葉離一驚:“包括沈理?”

她對這位女官的印象頗深,宮中人都是一個模板印出來似,在主子麵前還能留著幾分形象的,如果不是本來有鬼,那必然是個可用人。君不見染晴為著活命,除了在袁葉離麵前,就不曾說過那樣越矩的話?

白鷺搖頭,單純的擔心:“不曾。”

袁葉離眯眼,若這一切全是寧王妃策劃的,那麼就是一支調虎離山。宮裏隻有袁葉離一個主子,淩萱不理事,衛晟雲禦駕親征;假如宮中的人多些,那還好,若是主子不多,要收買奴才,那豈不是甕中捉鱉?

秋鳶不在,白鷺在寢殿裏卻被人卡著時間差找過去,就算不是為了調開她,也多半有別的謀算。宮裏太大了,而能說上話的人沒幾個,這局麵太危險——前提是,有人用心策劃的話。如果不是有心人想抓了她,那麼這一切製度,本該算是完善的。

人要抓漏洞自然抓得到,不是皇宮本身的問題。

然後,事情急轉直下。

白鷺是個膽大的,找到了地宮就敢往裏找,然而一下地宮,就被抓住了。同樣的手段,不同的是,白鷺能頑強地保持清醒。白鷺十分篤定地說是針灸,那地方沒機會喂藥,也聞不到熏香之類的物件。所以白鷺是這樣猜的。

袁葉離沒出聲,知道不一定,但就算說了也是於事無補,於是選擇了默認。白鷺保持著一絲清醒,等到馬車離開京城很遠以後,就打翻了那些挾持他的人。她打暈他們以後,才想起自己還要靠這群人來找小姐。

說到這裏,白鷺攤攤手,十分無奈且實誠地說:“所以奴婢就將他們活活打醒,然後再綁起來多打幾下,他們就肯交代小姐在哪了。”

這話說得直白,聽起來就像是白鷺會做的事情。袁葉離好一陣子才緩過來:“你記得他們的長相?”

火熄了。無人再去點燃它。

白鷺應聲:“嗯,記著呢。”然後又道:“奴婢是跟著那輛車來的,中間不知道走了多少路。可是既然奴婢跟著來,那麼小姐一定也走了一樣遠的路程。還是追得上。奴婢順著找過來,然後掉進這裏來了。”

袁葉離睜大眼:“你是如何出來的?”

她的問話很單純,隻因當初這陣法林就易進難出,若非見過,她也沒有膽量進來。可聽白鷺的口氣,竟然是摸得清這陣法林規律的?

白鷺很單純:“唔,奴婢碰到了一條河。跳進去了。”

袁葉離覺得自己好像能猜出來,為何白鷺穿著陌生丫鬟的衣裳了。接著發生的事,與她猜想的差不多——白鷺順著河流一直潛到可以向上的地方,最終找到了宅院。若不是聽了小姐的話,白鷺絕不知為何那宅院有進無出。

白鷺的反應是:“難怪那個丫鬟一推就倒,原來是他們本來就虛弱!”

袁葉離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反駁的好。

白鷺看著衣裳幹得差不多了,將它們一件件穿上。這料子讓白鷺皺眉,她上次穿這樣粗糙的衣裳,已經是很久之前了。白鷺沒有吱聲,慢慢套上,知道沒過多久,自己一定就會習慣了。

她看著袁葉離,一雙眼睛亮亮的,沒有其他出身不好的丫鬟,性子裏慣有的膽怯,清得過分。她說:“小姐,你打算怎麼出去?”

夜色之下,月光透過藤曼照進來,這山洞又潮濕又髒,若是尋常人,隻怕就嫌棄了。

袁葉離在地上畫了一個大圓,無意義地塗鴉。她從不問這是何地,也不問小姐心裏的算計,因為知道最終的答案,一定隻有這個。所以,她隻需要跟著小姐就好了。而現在,她的小姐凝神沉思,說出來的一句話是:“沒那麼簡單,我們要先將他們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