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晾在石塊上,在涼夜中眼看是不可能幹了。兩人尋來一個偏僻山洞,將衣服架於上,袁葉離脫了一件外衣,白鷺才不那麼瑟瑟發抖。
白鷺和袁葉離的會麵,其實並不順利。根據這丫頭的說法,是在森林裏迷了一陣子路,才誤打誤撞碰上人的。袁葉離懂得這森林的規則,要逃出去倒不費勁,費勁的是繞開那一群追蹤者。
剛剛那是怎麼一回事?
袁葉離隻看了這宅邸兩三遍,是絕不可能將這府邸裏的每個角落都記清楚,甚至說清牆壁上描繪的花紋是何種風格,讓她說剛剛見到了多少人,這倒是有點印象。但這架不住她是從最後的內院跑出來的,而且是到門口才被抓住。
這就很奇怪了。
她可以保證途中路過見到的人不超過十個,而牆外頭的人至少有幾十。這已經是她肉眼所見而已。也就是因為這樣,在門牆之內,她們能逃得那麼快。暗器一物向來是適合偷襲的,人數多時間長的話,堆也堆死了,根本不足以讓白鷺滅口。這不是說白鷺不行,而是人數差距的問題。
那麼,是什麼讓他們隻能留在門牆外,不能進屋?
袁葉離不信那僅僅是因為自己路過的地方不夠多,見不到其他的奴仆。更不相信是寧王妃蠢到讓這些人在外間一並拿下,難道她覺得她一定會設法逃出來不成?辛辛苦苦才抓來的人,肯定是要盡力看守的。就算不盡力看守,也不會這麼危險。
所以寧王妃肯定是盡了力,可最終有什麼難關卡住了她,讓她不得不將守衛設在外間。袁葉離也考慮過,可能是自己打斷了他們的什麼計劃,但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計劃,會讓人這樣設局。
跳過所有不可能的,剩下那個可能,就隻剩下毒藥了。
宅院中有東西不能靠近,而且那東西對人不好。所以宅院裏的人才那麼少,因為他們不是被放棄了的,就是壓根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在院子裏擺了這種東西——比如說,她醒來時那屋子裏的熏香。而如果順著去想,要搭出一個計劃不是不可能,但……
袁葉離歎了口氣,拿著一支樹枝在地上劃,靠著並不太亮的月色給自己整理線索:“沒辦法。我很亂,想不了那麼多。”反正沒用,就不想了。
這些都還不是重點,隻是在設法逃跑的時候想到的。
袁葉離從開始時就不想留下,她不信寧王妃會給她留下活路,哪怕是條好一點的路。但是白鷺——袁葉離猛然意識到一件事,她忽略了白鷺本身。她知道白鷺是進來救她的,但不知搭錯了哪根筋,竟然沒有想到一個至為關鍵的問題:
白鷺是怎麼混進來的?
混進來不是件簡單的事,白鷺又不是什麼聰明人。如果不是最近長了不少心眼,相信這姑娘會琢磨著單人匹馬打進來救走她的。本來很難想,再看到白鷺那一刻的表情時,袁葉離就知道,她一定不是從門外進來的,白鷺再單純,也不至於以為自己可以以一敵百,將自己救出去。
關於這件事,根本不需要想太多。
她如果不是在門外進來的,不知道門外這麼多人,那她肯定是一開始就直接到了庭院內。難道還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密道什麼的都好,隻要白鷺不是從門外進來的,那她多半有辦法從門內逃跑。
可是隻是這樣,不足以讓袁葉離確定。白鷺不停喊叫,想告訴她的不一定是這件事,也有可能是她打算讓袁葉離直接跑,不要理她。可是,前提是,她想到了袁葉離想到的那些事。
白鷺見到自己跑,或許能想到她也應該跑。然而,讓白鷺想出來,寧王妃是拿她一個奴婢,來牽製自己這個主子,那未免……
有點強人所難了。
選擇已經不多,袁葉離能想出來這些已經算很好。所以直覺之下,她選擇了直接跑。最重要的還是她發現這裏的氣候和京城差異太大,如果指望旁人來救,那很有可能直到直接被寧王妃給勒死了都沒能等到。太多的不確定性,讓她不想留在那裏,至少逃得遠一點,多知道一點事情,也是好的。
等到袁葉離說完所有,白鷺可能聽得懂,而且能說給她聽的事情時,她已經口幹舌燥。白鷺身上有水,但是袁葉離拒絕了。
“你懂不懂?”真是直白而侮辱智商的問法。
白鷺表示:“一點點。”
頭上臨時綁上去的綠葉一晃一晃,讓人十分懷疑白鷺的‘聽懂’是聽懂了多少。袁葉離沒有問,知道再說也是無用,於是進行了總結:“所以如今情況堪憂,我有個急就章的辦法,但也不安穩。”天底下如果有計謀是安穩的,那謀士就不用活了。“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