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袁葉離親眼看著那把劍,帶在南宮宇身上。南宮宇身量極高,麵孔頗為英俊挺拔,卻又因此而顯得不近人情,看起來與那把寶劍極為相合。
人人都說,英雄配寶劍,香車載美人。說得好像,是物件來配人,而非人配物件。然而實際上不是那樣——是隻有英雄駕馭得住寶劍,隻有香車才能襯得起美人。見了南宮宇,袁葉離立刻警戒起來。難怪宏國敢來走這一遭,不惜撕毀盟約……
先是用華佳怡的傳聞,挫了齊國的士氣。再有齊國前太子,用來拉攏旁人,甚至用以要挾;最後,南宮宇,南宮家的人,而能被齊國君主派來出征的,又焉會是弱者?那把寶劍本身,就是最好的證明。
她幾乎不能呼吸,在看到並認出南宮宇的第一眼。
南宮宇進帳來,隻看了袁葉離一眼。可是那不屑的眼神,卻仿佛看透了她是誰。往旁邊的座椅上一坐,也不管這是誰的營帳。是呢,一個敵國太子,一個敵國王妃,有哪一個能入了他南宮將軍的眼?
他笑吟吟,一句話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必說了,本將軍知道,你們熟人見麵,分外眼紅。”
囂張的語氣,明明笑著卻讓人想打他。年紀一看就輕,而且從未經曆過人心深淺。未曾被時光折磨過,每一場戰役都勝的天才,是否都是這樣的?直到寶劍折斷,失去驕傲,天才之名不值一文時,方才會懂得收斂?可能。可能每個天縱奇材,不必因為天資不足而死死掙紮的人,都是如此。
衛陵川疑惑:“熟人?”他聽不懂這話。不是因為他不認得袁葉離,而是因為他不明白,南宮將軍為何會知道這個女子的存在。
南宮宇繼續笑,打了一個彈指,讓旁人進來。那是軍中一名小兵,負責傳信。如今跟在了宏國最有前途的將軍跟前,也是一臉驕傲的小模樣。
攤開書冊,毫不留情。那是一本記錄敵國人員的書冊,多年來細作搜集而來,而袁葉離正在其中。
南宮宇道:“袁葉離,中書令之女,後嫁為晟王妃,按身份算,正是如今的皇後。”轉身望向站著的袁葉離,一副已經洞悉世情的樣子:“你可還有話要講?”
袁葉離道:“沒有了,”一雙眼睛清淩如水,淡然地笑:“將軍說了我要講的話。”
南宮宇有些詫異,一個弱女子為何會知道他是將軍?不解之下,就問出了口。
然後得到的,隻是這樣的答案:“將軍莫非以為,女子都是不長眼睛的人?”
南宮宇這就不答話了。他確實是這樣以為的。在他心目中,女子整天糾纏於宅門恩怨,鎮日隻會憂心柴米油鹽,遇險就驚慌失色,有事隻會哭哭啼啼。教不了子弟四書五經,不懂朝堂上局勢抗爭。可是袁葉離這樣看著他,他心中咯噔一下,心道:可能是經曆過叛亂的女子就格外不同些吧。
不得不說,他這話猜對了七八分。
太子這才插進話來:“你是晟王妃?”
這次衛陵川是當真震驚。他隻見過袁葉離一次,在衛越辰造反之前。而當袁葉離嫁給衛晟雲的時候,他已經流亡異鄉了。所以還以為她也是流落到了這裏,卻不曾想過她是晟王妃。
其實,他一枚被利用的棋子,宏國皇帝哪裏會細細與他分說敵國形勢?就算不怕他是那種忍辱負重的奸細,也根本沒這個必要。即使說了,他也很難將人臉和名字對上號。如果袁葉離是被寧王妃抓住送到衛陵川手上的,那又另說。然而寧王妃已經死了。
衛晟雲娶了她……衛陵川苦笑了一下。都到這個地步了,還糾纏這些兒女小事作甚?他待要說些什麼,再次被南宮宇打斷。
“你們二位要敘舊的話,本將軍看大可不必了。”南宮宇雙眼冷得像千年結凍森林,試圖走進去就是活活凍死的命:“晟王妃……你隨本將軍來吧,本將軍會好好善待你的。”
語氣狡詐,卻又不祥。那句“好好善待”,怎麼聽都是加害的前兆。袁葉離就這樣被拖出帳篷,離開了衛陵川的視線。
衛陵川張了張嘴,終究是沒有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