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家在宏國,那是一等一的高門大戶,開國功臣。在還沒有淩真將軍的時候,兩國戰役裏齊國是一場場的輸,即使偶有議和,次數終究不多。總體而言,在百十年前,他們才是贏家。
後來氣焰就被滅了許多,從三尺高生生掐成了火苗,南宮家也隨之勢頹,若不是根基實在深厚,隻怕早被文臣彈劾,保不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於是如今,機會來了,這一代的南宮宇,據說是比衛晟雲不差什麼的天才,再加上時來運轉,南宮家又有立功之機了。
袁葉離不是宏國人,不清楚這些。華佳怡作為一國公主,鎮日學的都是女紅婦德,哪裏會關心底下人的事情?就算關心,宏國皇帝也不會讓華佳怡身邊人隨意講這些事情給她聽。
但是被押出帳篷時,袁葉離絲毫不驚慌。兩個宏國士兵知道了她是齊國王妃,更是用力捏著手腕,盡管不知道害死華佳怡的人是不是她,但隻要知道她是齊國人就夠了!對士兵來說,隻要知道誰是敵人就好,不是嗎?
光天化日之下,袁葉離徒步走過長長一段距離。南宮宇向來是徒步走回帳篷的,倒也不是故意為難一個女子,那樣在他看來是自降身價。袁葉離也沒有出聲,兩個士兵壓著,腳鐐綁著,就是一副軍營裏俘虜的常有模樣。誰也沒多看他們一眼,隻是看見南宮將軍,畢恭畢敬的打個招呼。
這不隻是軍禮,南宮宇打過幾場仗,如今未嚐敗績。大多時候,一個將軍,隻要能打勝仗,就穩得住人心。
細節見真章,袁葉離注意到,這裏的軍營紮得不錯,即使樣式未必及得上宏國,但紮營的士兵一定很認真。想起那段殺業累累的曆史,袁葉離感歎一聲:這是討舊債來了。要戰勝這樣一支隊伍,不是容易的事情。
終於走到了南宮宇的帳篷。他撩簾進帳,袁葉離注意到這帳篷用的是和齊軍一樣的樣式。不過齊軍采購得到那麼多,而宏軍卻隻有將軍能用,這就體現出兩軍之間的差異了。而且居然無人抗議,如果不是宏軍懦弱,那就是眼前人在軍中有威信了。
南宮宇坐下正要脫靴,卻因為看到袁葉離就站在那裏而生生停下了。他端正坐好,看起來怪不習慣的樣子:“你不問問題?”
好像習慣了俘虜下來,見到他都要求饒似的。
袁葉離聽到這自大的問話,愣了半響。然後才道:“請問將軍,姓甚名誰?”
她其實很想問,為何要用這種帳篷?但在敵軍底下,本就應該裝一隻沒嘴的葫蘆。多問一個問題,就多暴露一點底細,這是必然的。如果她問的問題是:為何單單你的帳篷是齊國用的樣式,這樣不怕被人發現,然後軍心亂麼?
但這樣問,就暴露自己去過齊國軍營的事實了。她確實是去過,但大多數深閨女子都不清楚這些細節。她猜,在這個將軍麵前,沒去過軍營的女子,是比去過好拿捏的。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逃出去……但不能將保命的手段都讓人知曉。
南宮宇眨眨眼,覺得這個女子比他想象的鎮定。畢竟是晟王妃……他想到這點,立刻皺起眉來,隻覺得嘔心。他勉強道:“本將軍姓南宮,但不許你提。”
他從沒接待過俘虜,更何況是王妃。雖然名義上是王妃,然而他清楚她是誰。他知道她不能死,因為她知道的事情,一定比他以為的還要多。對於可以利用的人,南宮宇不是個一意孤行的將軍。
袁葉離點頭,顯然不打算行禮。於是南宮將軍有點冒火,即使這火冒得毫無來由。他眉毛皺成冷峻的模樣:“你不怕本將軍殺你麼?”
她微笑,盡管隻是嘴角扯出個勉強的弧度,但看起來依舊目無中人:“如果將軍要殺,一早殺了。”
這很氣人,卻是實話。宏國將軍與齊國王妃,怎麼聽都不可能相親相愛。袁葉離之所以說話簡單幹脆多了,也不過是因為在軍營裏,她估計她要是繞彎,沒人能聽懂。南宮宇瞪著她:“你!”氣呼呼的模樣,顯然是被氣出肝火來了。
他站起來,身高完全壓過了袁葉離:“你打算如何?”
帳篷中裝飾華麗,看起來與剛才那個齊國太子的帳篷完全不同。牆上掛著一套似乎是地圖的東西,其中插著幾枚小旗,紅藍綠都有,至少她不大懂。但她很清楚,記住它們比不記有用。她不擅長計算,但記憶力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