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鄉村小鎮,混過土匪的窩,見過一堆死人,闖過一條條地界,白術沒變。有時候就算知道,隻要救了誰的命,就能活下來,他還是不肯救。固執得讓人討厭,而這種固執無解,白術隻為拋下一句“我不喜歡你”。
他從來不講大道理,麵對旁人的質問,隻有一個理由:不喜歡。
任性而偏執。
白術依然是一句:“我們要見人。”
白鷺好像有點懂得白術的行事標準了。那士兵被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他隻得問了一句:“要見誰?”
他這樣已經算是很溫和了。他是一個揮劍就能殺平民的士兵,當武器在手,不是人人都能壓抑住殺人的欲望。
可是白術依舊不買他的賬:“我們要見人。”並握緊了白鷺的手,讓她不要抖。
白鷺為什麼發抖?她的確是在怕。因為她不是白術,白術是學醫的,他看不出這些士兵有多厲害,可她卻能看出來。她知道,一旦白術激怒了這幫人,就不是激怒綁匪那麼簡單了。他這樣的行為,在她看來簡直是嫌命太長。
可是白術沒有。很快一群士兵圍了過來,白鷺注意到這地界已經沒有平民了。如果不是他們都怕得逃光了,那麼就是他們都被趕走了。那群士兵裏,來了一個看起來更凶,體魄更強壯的人。他站在兩人麵前,“你們找揍?”
白鷺很怕,她擅長的是偷襲,而這個人太壯了,就是兩隻小白一起上,也幹不死一個他。
白術卻依舊是那一句:“我們要見人。”
平平淡淡的五個字。白術是真的不怕,他見過的人太多了,師傅拒絕過那麼多皇親貴戚,還不是好好的活著。那領頭人,看著他們看了很久,打量的眼神仿佛他們是待宰的羔羊。白術沒有動,然後木欄打開了。幾人揪住一個,將他們帶進軍營。
完了完了,接下來肯定得搜身了!白鷺心中在尖叫,然而那個頭目卻沒對他們怎麼樣。屋裏一排的刑具,比起它們,白鷺的兵器和暗器,就是可愛的小玩具。他們被人壓著跪下。白術的態度依舊冷靜得出奇。他是跪著的,但顯然不害怕。那士兵道:“你們是誰,又要找誰?”
白鷺試圖開口,盡管她還記得白術的吩咐。可是現在,不說身份,他們要怎麼保住自己的命?
卻聽得白術說:“我不說身份,是為你們好。”
就在聽見這句話時,白鷺卻突然感覺不對。從進來開始,白術說的基本沒有一句是謊言,全都是真的,甚至現在這五個字,白術親口分析過給她聽:如果說出來,會擾亂軍心。他一直在說實話。難道這就是他的目的?
白鷺卻還是不大懂。
白術這樣一句話,並沒有讓這些人平靜下來。那頭目狠狠地甩了白術一個巴掌,打得他連臉都歪了。他冷笑著:“就這樣,你要老子將你們放進來?”
“你們已經放了。”白術專注拉仇恨二十年,並不害怕。“我不需要你們放開我們,你們隻要讓我們見到我們要見的人就好。你見過哪個細作,是這麼明目張膽混進來的?”
這樣一句話落下,明明聲音並不大,卻聽起來很鎮定。那頭目盯著他們看了半響,粗粗的喘氣。白鷺現在才注意到,他是缺了一隻眼睛的人。“搜身!”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蘊含著那人的憤怒。
白鷺並不懂,為什麼他們隻是闖進來,他卻似乎很生氣。卻見白術低頭歎了口氣,站起來任由他們搜身。那群人並不因為白鷺是姑娘,所以就矜持著不敢靠近,反而一臉嚴肅的走近。白鷺自己解下從死人身上撿來的劍,將一袋暗器擺在旁邊。見到那袋暗器,一群士兵看著白鷺的眼神都變了,仿佛她真的是細作。
然後一個士兵將一個仆婦帶了進來,讓白鷺去給她看。兩人再次彙合的時候,任何燒殺搶掠得來的東西都沒有了。白術道:“你們看見了,我們可以走了沒有?”
那頭目聽完了仆婦的回應,抬眼打量著他們,眼神異常瘮人。然後他說了一句:“好。但是所有人都要跟著你們,如果你們有一點不對的行為,他們會立刻殺了你們的。”
就這樣?
在白術走在白鷺旁邊的時候,他垂著眼,低聲說了一句:“我很抱歉,但這是唯一我能想出來的辦法。”
白鷺搖頭:“不要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