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眼前人是誰,袁葉離都不打算再讓她出現在自己眼前。並非當真恨她,而是長得那樣相仿的人,她終究不能心平氣和地和她談天說天,如同真正的至交。
袁葉離隨便找了一個借口,將這個酷似華佳琪的女子打發了出去。這一世她不再是公主,自然不會處處為難於她,更不能與她一個官家小姐平起平坐地說話。當她將她拒之門外後,就再也不曾聽見過關於她的事。
她很忙。
衛承淵說她睜開眼後就會知曉一切,但袁葉離卻毫無頭緒。她甚至不知自己在現實如何,何時才能醒來。那如意珠若是會令人來到這個時代,那她為何會是如今模樣?或者……
袁葉離皺眉,從睜開眼睛起,她的感覺就很熟悉,仿佛這一切都曾經發生過。
但她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去想這件事情。
一百年前的齊國,與她的認知還是有不少差異。比如禮製更繁複,女子要學的花樣更多,幸好兩世的她,似乎都同樣會彈七弦琴。琴有許多種,七弦琴是比較偏門的一種琴,所以在這一門裏,她算是出類拔萃。
後世的風氣已經開放了一些,因著與外邦經商,女子可外出,盡管需帶著麵紗;甚至有不少人男裝出外,毫無顧忌。但這個時代,似乎齊國的女子還是不能出外,甚至連聚會的機會都少,更不可能與男子見麵。
像她那樣去酒樓的行為,還會被人罵一句傷風敗俗,即使是在別人家中,也絕不許見外男。如果有之,立刻避開,否則名聲有礙,恐怕無人會娶。
袁葉離忍不住歎了口氣。
她坐在書桌前,看著窗外的春桃,卻絲毫不覺得好過。她在這個時代,已經過了兩個月,但她依然無法習慣。比如起床後總想喊一喊秋鳶過來,然後立刻醒悟,自己身邊隻有一個白鷺。
白鷺道:“小姐,如何了?”
她抬眼,看到站在一旁的丫鬟,苦笑了一下,卻不出聲。難道她要說,她嫌丫鬟太少?——那可真太奢侈了。她隻得道:“最近可有人來?”
這句話並不是問有無人上門探訪,而是問有無人送請帖來。若有請帖,那就可以出門參與聚會,不必再悶在屋子裏。白鷺聽見,眼神一亮。
在她看來,這一個月的小姐像是犯病了,從不參與聚會,言行舉止雖並無不同,卻似乎犯了失魂症,不少事情都忘了。不過她知道,小姐還是她熟悉的那個小姐。白鷺去拿了積累下的請帖來。
因為小姐早年喪母,因此寄來的請帖不多。但看在他們家的地位上,小姐還不至於無地可去。
她極為興奮地從一個匣子中取出請帖,白鷺的心眼不多,並不以為小姐是忘記了請帖放在何處,而是讓她多動一動。她捧著幾疊請帖,擺在桌上。
這些請帖都分好類了,用不同顏色的袋子套好。袁葉離知道,按她的習慣,這些請帖多半是按親密程度所分。她先抽出桃紅色袋中的請帖,一封封翻看。因為已經分了類,所以看起來並不多。
但有一件事,卻讓袁葉離驚訝。
她從未認為自己是旁人。但這些請帖上,都用的是同一個稱呼——洛家大小姐。
如果這裏就是她所知道的那個齊國,那麼洛家……是否也是洛塵的那個洛?
這個想法,讓袁葉離嚇了一跳。據她所知,洛家隻有一個小姐,那麼她會不會當真是畫裏的那個人?盡管不知名字,可洛貴妃的名字,本就不曾流傳下來。袁葉離實在不敢相信,她無法想象,自己會入宮,會成為貴妃。
這些事情脫離了她的想象,畫紙於她而言,不過就是一張紙。這樣說,太過遙遠,她寧願相信自己會終生不嫁,也不信她會坐在那個位置上。貴妃二字,已經被袁葉離刻上了名為“麗妃”的烙印,她想到的隻是那個美麗妖嬈得囂張的女子。
再說入宮……她從未見過任何一個皇帝,除了衛越辰。換句話說,現在的她,是不願意的。
除非,坐在皇座上的那人是衛晟雲。
她黯然一笑,她不知自己是否還能回到那個時代,抑或這一切本就是一場春秋大夢。因為不真實,所以不相信。她閉上眼好一會兒,才說服自己拋棄這個想法,因為一切都太矛盾,而她所知太少,即使再想,也折騰不出說法來。
白鷺道:“小姐,過期的請帖都已經丟掉了。”
袁葉離點點頭,繼續往下看。那些官位,她倒是都還熟悉,因為一百年來,齊國的體製並未改變過。京城中的世家,少有在百年內傾斜的。不過因為時勢,一些她聽來威名赫赫的家族,在這個時代或許並不算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