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下了三天的大雨,很快就停了。袁葉離縱然鑽了空子,將夏薇喊來,但最終還是躲不過責罰,最終被罰在祠堂裏跪了三個時辰。這樣的懲罰算不上重,但她還是在被罰跪後病了。

袁葉離窩在床上,緊緊抱著手爐,咳嗽兩聲。她現在很是虛弱,比不得從前,若非如此,也不會嬌弱到跪一跪就生病的程度。白鷺將藥碗端進來,一臉愧疚。她踏過厚重的紅漆門檻,將白底藍邊的藥碗擺在邊上,輕輕將門關上,腳步動作都輕得仿佛害怕發出一點聲音。

她再將碗端過來,送進袁葉離手裏。

袁葉離看也不看,舉起碗就一口氣將藥喝光。然後拿起蜜餞,整塊送進口裏。

她這一次病得不算重,大約休養一段時間就能好起來。白鷺將碗收好,感歎道:“小姐現在不怕喝藥了啊。以前小姐都要人勸好久才喝藥的,而且都很不情願的樣子。”

袁葉離點頭,言語間頗有幾分感歎:“藥其實不算是最苦的。”

白鷺似懂非懂,卻依舊附和著。

袁葉離並不覺得日子很孤單,反而這樣平靜的生活,看起來頗有了幾分歲月靜好的味道。她看著窗外的風景,卻是不知下一步應當如何了。看現在情況,她應該是不能出門的,而且也很難找到其他人來見。

夏薇來見她尚且如此,如若她出去找人,還不知要引起多大的風波。辦法或許是有,但人生地不熟,她並不知哪些法子有用,而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是誰。衛晟雲當真也來了麼?

這些事情,衛承淵統統不曾提起。他那副模樣,仿佛相當胸有成竹,全然不擔心袁葉離會回不去。可他什麼也不說,這樣的做法,即使是好心,也有些不負責任。這樣守著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她未免太傻。

即使如今,她還是不想留下,尤其她也說不準自己何時會走。

袁葉離看著白鷺。

白鷺微微一笑,平靜的樣子完全不像她:“小姐想要什麼?”

這個瘦弱的丫鬟,給她拉好被褥,瘦小而骨感的手看起來毫無力量。她忽然很想問一句,白鷺如果能要求自己的來生,她會要求些什麼。但袁葉離沒有,白鷺見小姐不語,就開口道:“廚房那邊的人,知道小姐病了,特意尋來了藥膳方子,小姐可要嚐一嚐?”

袁葉離笑:“你總問我,要不要吃的。”

“不是的,”白鷺有點不知所措:“隻是沒有旁的問題可問了。”

袁葉離隻好應承,看著白鷺離開。門才一關上,她就皺起眉來。

這個時候,她應該找的人,到底是誰?

窗欞外的青石板街上,落日餘暉溫柔的傾遊而過。一場大雨之後,街道被洗刷得幹幹淨淨,但無數的腳印又為之添上了新的痕跡。前線的捷報早已傳回了京城,齊國卻不為之震驚。

新封的淩真將軍,名字乃是由皇帝所賜,新皇惜才,並不介意淩真的地位階級,就封他為最高等的將軍。原因隻有一個,他打敗了齊國許多年來無法戰勝的宏軍,拿回曾經被奪走的無數城池,一個個英雄傳說流傳回京城,讓人無比豔羨。

萬人空巷,凱旋歸來。

齊國的軍隊早已到了城門,城門開了,迎候將軍進城。無數人等在街道兩旁,高門大戶甚至包了包廂,隻為了見這位將軍一麵。前線凶險,宏軍太強,因此這一次的勝利,才格外的難得。

一個小夥子千辛萬苦擠到最前,為此甚至差點與人打了一架;還有不少姑娘躲在樓上的包廂裏,透過窗欞的縫隙偷看下來。人人擠得像是從漁網中撈起來的魚兒,而前麵的空街就是他們的海。人聲沸騰熱鬧,京城繁華,可這一日大概與春節年宵夜市相去不遠。

“你別擠,別擠啊。”一個在前頭的老人家拄著拐杖,扶著老腰,看著後頭擠上來的陌生少年,不禁抱怨了兩句。

那少年道:“實在抱歉,可我想看淩真將軍一眼!”

人人都說,如今淩真將軍年過弱冠,不過二十三之齡,甚至還未嫁娶,這一回再被陛下加官進爵的話,恐怕就要被媒婆踏破了門檻。但少年在意的,顯然並不是這些。齊宏二國,百年爭鬥,其中多少場戰事,然齊國還是輸多贏少。將軍年紀不大,卻能以一人之力改全軍之勢,打敗讓人聞風喪膽的宏國,甚至簽下議和書,實在是天縱英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