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她眼前的姑娘,似出水芙蓉,不似牡丹般貴氣,更非芍藥的妖嬈。芙蓉看起來是一種很脆弱的花,出水以後尤甚。難怪很少見到她。京城中有一種共識,幾乎是不明文規矩——越美的姑娘,出門的次數越少。

袁葉離卻是一笑:“未必。”

她看這位大小姐,眉眼確實與夏薇相似,卻要比她大氣得多,而且明顯見慣世麵,不似夏薇那樣性子奇怪。她卻沒有和這位小姐耗的意思,她要見的人不是她。陳英道:“為何妹妹這樣說?”

這樣說法,很是親切,隻可惜是假裝。袁葉離眼神清淩:“因為我找錯人了。”

她這話說得直接,就是要來找夏薇。可惜陳英沒有多管,她從來就不是個脾氣好的主。國公府的大小姐,說出去都是無人敢招惹的。一雙眼睛登時淩厲起來,凝眉成鋒:“這卻未必。姑娘來到主人家,難道還不願意見主人麼?”

袁葉離笑了一聲,是真真切切的嘲諷。

“我來國公府是客,是不該被主人為難的。”她想要找那個站在一旁的管事,可惜沒找到,人已經走了。但她還是繼續說:“我聽得很清楚,剛才說要找我的人,是二小姐。”

聽見這話,陳英才知是怎麼一回事。

她明明讓那請人的管事,不要明說,是二小姐將她尋來。如今她才想起,那個管事本就與自己的妹妹關係親切,又怎會聽她說的話?驚怒片刻,才定下神來,說出一句話:“下人不聽話,妹妹見笑了。”

袁葉離看著陳英。她不知為何,眼前這人不讓她見到夏薇,非要在此阻攔。那個管事,想必也不會無端說出“二小姐”三字,想必其中定有蹺蹊。如今這事不重要,她沒必要在這裏和陳英折騰,趕快見到人才是正經。

她微笑,擺出一副禮貌周周的樣子來:“聽不聽話,大小姐如何管教,都與我無關。我隻想知道,二小姐如今在何處?”

袁葉離隻是咬死了一件事,因為她一開始就知道要見的人是夏薇,所以即使說到外間去,也和她無礙,錯的是主人。而且,這件事根本不會鬧出去,陳英如此愛麵子,為難自己妹妹,擋住客人這種丟臉的事情,她怎麼敢在大庭廣眾下宣之於口?

這樣的態度,陳英好容易才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

這個姑娘,分明就是軟硬不吃,連稱呼上都不願意服個軟,稱她為姐姐,這就是分毫不讓了。可她不能讓人見到自己的妹妹,那樣是會惹出大禍來的。她咬咬牙,隻好說道:“我的妹妹自然是在家中,但恐怕今日不能與人相見了。”

這個與人相見,卻是包括了絕大部分的來訪者在內。

袁葉離皺眉,傻子都聽得出夏薇隻怕是出事了,否則陳英又怎會如此百般阻擾?卻不知是何事——看如今陳英慌張的模樣,隻怕此事還與她有關。她隻得慢慢問:“不能與人相見,可是染了風寒?”她看起來,就是擔心夏薇的樣子。

這實際上,卻不過是試探。

陳英道:“差不多。”

在她想著說些什麼話,將眼前人糊弄過去時,袁葉離卻開口:“隻是簡單的風寒?”她的語氣,分明是聽出了陳英的心虛。她雖不了解她,卻也知曉這樣簡單的敷衍絕不正常。

還不等陳英說話,她已經走近一步:“若是簡單的風寒,我今日不會在這裏。”她離陳英更近:“請帖是她寄來,若是風寒,不願與我敘舊,為何還要將請帖寄來?”

其實她不過是虛張聲勢,這些話切實計較來並無邏輯,但陳英已經心虛,她不覺得她需要拿出確實的證據。陳英被她的質問嚇住,竟咬住嘴唇說不出話來。袁葉離神色冰冷:“若是妹妹說錯,那倒是該先給大小姐斟茶認錯了。”

陳英自然不會以為她是在認錯,她不過是在說反話罷了。她並沒有想到,會遇到這樣一個人。她的妹妹性子孤僻冷漠,從來沒有人會親近,若是旁人,隻怕早就與她虛以委蛇,三兩下將話題說開去,不理她人到底在何處了。

可袁葉離不是旁人,夏薇是她第二個見到的朋友。她就算被人說丟臉,也要咬住這件事不放,直到見到夏薇為止。何況一輪試探下來,她雖然不覺得事有蹺蹊,卻也是非見夏薇不可的。

兩人僵持著,直到堂後步出一個人來。

“不要吵了。”她說。

正是夏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