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是有人模仿,可在這個時候,誰又會假意來騙她?

她皺眉,卻始終找不到一個應有的答案。她又看了一眼在旁睡著的祖母,暗地裏歎了口氣。她不知道這一切何時會結束,更不知衛承淵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她取來一條毛毯,輕輕地疊在祖母身上。她沒有醒。

等回到府中時,袁葉離將祖母扶下車,在夜色之中老人家顯得格外脆弱。她知道此事不能告訴任何人,因為連她自己都不清楚,這場夢何時會醒。夜色之中不缺璀璨的星辰,漫天星光一抬頭就能看見,卻終究灑不到人間。

國公府中,卻沒有這般寂靜。

夏薇才命秋月將琴放回屋中,就見到了夫人的貼身侍女前來。

那侍女恭敬行禮道:“二小姐,夫人請你過去。”她的模樣恭敬,頗帶著幾分崇敬,眼神也和以往完全不同。然而夏薇十多年來,都是個不大通人情世故的姑娘,如今也體會不到,一場奏樂以後,旁人對待她的態度好了許多。

的確,並不是人人都看不起夏薇。但在這個時候,身為女子,就該打點上下,與同齡人交好,這樣就能在未來為夫家爭取更大的優勢。隻有做好這些,才算是一個合格的千金,才能被交際圈子所認可。所以夏薇那副樣子,是注定了不能討人喜歡的。

誰不喜歡那些溫柔似水,講起話來無比婉轉,做事又是滴水不漏的姑娘?

夏薇注定是個異類,一個不受歡迎的異類。

即使彈了一首好聽的曲子,她知道一切也未必會改變。頂多,是能夠令人不那麼擔心她。

她跟從侍女到了主屋,見到陳英和主母。她屈膝行禮,卻仍然是不開口。夏薇家中環境複雜,她不是主母的女兒,所以從小就受到冷待。這些也沒什麼,她已經習慣了。即使可能影響婚嫁,那又如何?

夫人笑了笑,一派和藹的樣子。她並不是個會處處為難人的人,但態度擺在那裏,旁人也會跟著她的意思,不對夏薇好。不過如今,情況已經變了。

她說:“你彈琴可真好,我從來沒有聽過這樣好的曲子。”

夏薇點點頭,僅僅是表示自己聽到了。夫人也不意外,隻是道:“今晚的事,我已經讓你姐姐說了個仔細。你要不要為自己說兩句話?”

這時,夏薇才看到坐在一旁的陳英。看起來頗有幾分屈辱,還瞪了夏薇一眼。她隻是開口:“她說了什麼?”

夫人有幾分詫異,卻是想不到夏薇會說這樣的問題。她將今晚整件事發生的經過,好好地說了出來。她暗中想——她竟然也會算計了?怕陳英所說的是告狀的話?

夏薇點頭:“女兒無話可說。”

她並不清楚她們打的是什麼算盤,但這就是實在話。唯一不滿的大概是,陳英將她的朋友也牽扯了進來。這是唯一夏薇在乎的事情。夫人點頭:“國公府的千金,就該有這樣的氣度。英兒,來。”

一個喊名字,一個卻是你,其中態度差異,可見一斑。夏薇不甚在乎,但陳英走過來,要跪下道歉時,眼中卻閃過一抹得意的亮光。夏薇忽然看到旁邊的鈴蘭抬起眼,一臉焦急地看著她。

夏薇不懂。但是她道:“姐姐,稍等。”

鈴蘭如此做,莫非是有什麼陰謀詭計?夏薇心中思索,卻不知其中理由。她琢磨不出來的是,如果陳英今日跪下,向她認錯,隻怕就會有“國公府二小姐不敬重長姐”的傳言往外流去。說到底,她是妹妹,陳英卻是姐姐。

即使琴彈得好,那又如何?

夏薇剛才露了一手,肯定是不甘心的,此時自然也不會請姐姐起來,那樣簡直自取其辱。可是夏薇,和她們所想的根本不同。她沒有要炫耀的意思,隻不過是想讓關心她的人放下心來罷了。

夏薇道:“姐姐不能跪妹妹。”

簡簡單單七個字,多一個字都嫌浪費。聽到這話,陳英愣了,想不到沉默寡言的夏薇,竟然還能做這樣一出。隻見,夏薇拉著她的手,與她一起,向夫人跪了下去。國公府夫人縱然見多識廣,卻也是愣住了。

她連忙道:“趕快起來!”

夏薇依舊是跪著,而且磕了兩個頭,卻是拉著陳英,說了一句話:“姐妹不和,讓夫人操心了。”

靜靜的一句話說下去,其他人卻是都沒了意見。誰也不曾想到,夏薇能夠壓下一口氣,將這件事緩和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