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今京城中,不是人人都喜愛她,她太過聰慧,又是公主,身份與學識的限製,根本沒有幾個男子配得起她。如今就有傳言,說康樂公主會嫁與淩真將軍。
袁葉離看著那份簡潔卻有禮的請帖,將那些字句仔細地琢磨了幾回。康樂公主僅僅邀請她來,且無旁人。她並沒有說邀她前去的理由,隻說傾慕於她的才華。
她皺眉,卻將請帖收起,親手放進匣子裏。
她開始琢磨該如何回複。這封回信很難寫,因為她從未見過康樂公主其人,不知道她的心思,而寫一封中規中矩的信去,又未免顯得太過無禮。袁葉離沉思許久,終於落筆,選擇了一種比較謙遜的態度。其實寫這封信,主要是分清奴顏婢膝和謙恭有禮,但話說的這麼簡單,卻是很難分清的。
袁葉離將信寫好,讓人送出去。她要赴約。
她們並不在宮內見麵,而是京中一處酒樓的包間。公主到底是有些特權的,要出門來也不至於毫無辦法。袁葉離看著素香樓一詞,覺得自己大概是走運了一回。
酒樓中,一片熱鬧。夥計端著熱茶點心在人群間穿梭,不少穿著打扮就是下人的在排隊,三五知己從酒樓正門進去,更有不少馬車在門前候著。若有小姐要來,一般都是走另一條路子,不在正門,且入口隱蔽,人煙稀少。
袁葉離下了車,入偏門去。素香樓縱然聞名,可來的姑娘並不算很多。
引領的不是夥計而是公主近侍。袁葉離到了包廂內,一層樓都是清空的,情況顯而易見。除了公主,還有哪些人能夠將一層樓清空?袁葉離穿行過道,等待內侍將門打開。
門開以後,一人坐在其中,戴著麵紗,桌上隻有兩杯清茶,並一碟點心。袁葉離先向公主行禮,然後聽她說了一句“免禮”。康樂公主的聲音算是好聽的,清脆如同玉石相擊。
袁葉離坐下,看著公主解下麵紗。
公主生得不算很美,但皇室氣度足以讓她看起來高貴,清麗卻不脫俗,像是那種看書看久了的人。她沒有說話,隻是端起茶杯飲下,然後抬眼望著袁葉離,微微一笑:“我以為姑娘不會來。”
袁葉離有些意外。她並不曾見過齊國的公主,卻不曾想到,康樂公主會用這樣的稱呼。她微微一笑:“現在兒已經來了。”
對於地位不同的人,她確實應該如此稱呼。陳英是平輩,年紀相約。夏薇與她是朋友,因此不需要。但現在坐在這裏的,是公主。康樂公主看著她,眼中有幾分賞識,但她說:“莫要用那些稱呼了,讓人聽見也是不好。”
袁葉離愣住,隨後才回過神來。
旁人都會覺得,用平常的稱呼,才是讓人落了話柄。但這位康樂公主卻與眾不同。用稱呼確實會暴露身份,因為太具有標誌性了。若是她在宮中,那還好,但倘若是在宮外,若是發生什麼意外,卻也落人話柄。
唯一的疑點,大概就是——是什麼讓這位皇室公主,忌憚到如此地步?
袁葉離也回以一笑:“我願意效勞。”說這話,就是試探的意思了。公主邀請她來,必然是有原因的。而如今這位公主表現得如此小心,且告知了她,多半是有何事未曾解決。就算她未必幫得上什麼忙,可若她猜想得對,那就是恰到好處了。
就算不是,這話也不顯得多麼失禮。
康樂公主眼前一亮。
她經常聽人說,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可她一直都是那個被誇的人,是以其實並不懂得這句話的意味。甚至聽多了,覺得這句話不過是旁人看在她是公主份上,她又長得不好看,沒有旁的話好誇她,才這樣說的。至於皇兄誇讚她,她總覺得是對小孩子的溺愛。
有些人容易懷疑自己,有些人卻擅長自誇,而康樂公主屬於前一種。
但她並沒有直接將話說出來。
她們都知道對方懂了,卻一字不提。
康樂公主將餐單拿起,遞給袁葉離:“先點菜吧,長途跋涉,想必你也已經餓了。”
這樣親切的口氣,還意有所指。如果不是康樂公主謹慎過度,或者她猜錯了,那麼就是康樂公主在用“長途跋涉”四字,來模糊自己的身份。要不然,她一個閨閣小姐,怎麼也算不上長途跋涉的。
她接過菜單。既然公主如此說,那她就多點幾道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