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樂公主再也沒有寄過信來。
袁葉離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但線索卻明顯是斷了。她沒有提染晴如今到了何處,還有那件物件的搜尋結果,到底如何。袁葉離不好再問,人家就算再和善,到底也是個公主,若是她不願說,她問也隻是在討嫌。
她隻能從另一個方向入手——那首曲子。
那曲子明顯是機密,隻有她一人能知曉。但要找與這曲子相關的,也不過需要一雙眼睛罷了。她這一年多來結識了不少人,也有幾個相熟的,寫信請求借家中與七弦琴相關的書看一看,總不至於無人肯借。
她的信譽不差,很快就有很多書送進來了,當中還包括一些書信香囊之類的小禮物,她都一一收好了。而夏薇,不曾送禮,書的數量卻最多,甚至超過袁葉離自己的收藏。
這樣的做法算不上複雜高端,至多就是送書回去時,要回以適當的禮品,甚至是更多,與收禮姑娘的門第成正比。但這幾乎是目前,她唯一能做到的法子了。
袁葉離看著服侍她的丫鬟們,將書分好。如今她的丫鬟也多了些,卻並不是與從前的她認識的。她拿起書,一本本的翻看。其實這樣也不過是海底撈針,可如今她除了那是根針以外,什麼都不知道。
這樣的生活,也已經過了三天。她必須看得更快一點,若是看太久了,隻怕讓人起疑。
陽光一絲絲的猛烈,在午後更是幹燥起來。
袁葉離翻完了最後一本書。她沒有找到。她很清楚,書是一種很罕有的東西,至少放眼全國,最珍貴的一批書都在京城。禦書房中的書,最為稀有而珍貴,其次則是十代養貴的世家。為何好的琴師,大多出在京城?隻因其他地方,就算有天縱之才,也養不出他們那樣的眼界與學識罷了。
她歎口氣。
她總不能到禦書房裏去看書。她怎會不知,康樂公主與皇帝死死瞞著,卻偏偏又要搜尋的秘密,就在皇宮之中?若非公主與皇帝是同父同母,又是這一代裏唯一未曾出嫁,不曾觸及權力核心,沒有與哪個世家沾上邊的公主,這件事是輪不到她的。
肯定事關皇家秘密,否則找哪個大臣或手下去豈不更好?
公主的好處之一,就是尚未出嫁時,毫無權力在手。康樂公主那樣聰慧,又豈會猜不到這些,所以隻怕,連她這個負責牽橋搭線之人,也是不知道的。
袁葉離閉了閉眼,決定不再想這些了。她若是尋不到這個秘密,那就隻能去找人。當日所見之人……
想起這些事,她覺得頭痛。
她提起筆寫回信,命人準備回禮。信上所寫莫不有禮而恰到好處,字體清秀娟美,但寫信之人,卻心煩意亂。袁葉離看著書信都被送出去,屋中登時顯得,有些空空蕩蕩。她並不是軟弱之人,然而如今,她獨自一人,在這個時代掙紮得無比艱難。
袁葉離正打算休息片刻,卻見到老夫人的嬤嬤來了。
稍微問了一問,袁葉離方才知曉,是一場宮宴。外邦使者來訪,並非宏國,而是西域。齊國富庶,其中大半的原因,是與外邦通商,商事繁榮,受益者以徐州城與京城為最,各州則次之,而一場戰事得勝於宏國,不單淩真將軍一人,究其實在理由,乃是齊之國庫遠豐於宏國。
從齊國與外邦之間的關係,可以看出,這一場宮宴,泰半是歌舞升平、主賓相歡之景,絕不可能是一場鴻門宴。
袁葉離並不認為,會如同宏國與齊國那般,水火不容。當然底下還有許多細節,真實情況不可能是她一個賓客可知,但同理,她也不必多管就是了。她如今倒是想到了自己的父親頭上——從前那般千方百計禁她出門,如今又為何準許她參加宮宴?
她想不透。
她思索片刻,隨即又寫信給夏薇。幾日以後收到回複,夏薇也要去參加這場宮宴。袁葉離鬆一口氣,這些日子以來,她送信給夏薇,她總算是即時回的了,不曾被她姐姐扣下來。
袁葉離知曉夏薇性子孤僻,卻是對琴有幾分愛好,若是能在那場合上遇見更多會琴的人,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直到上了馬車時,袁葉離才得知一件事——這一次宮宴,乃是男女同席。
男女同席?
袁葉離當真不知,是應當說自己運氣好,抑或這次宮宴,大膽且出格了。
老夫人看著她這般模樣,卻是歎了口氣。她說:“如今公主即將出嫁,陛下寵愛,此次宴會任由她相看席中未婚男子,僅此而已。”
袁葉離沉默了片刻。康樂公主一向受寵,這樣一來,縱然大膽,卻也能說過去了。而且西域來使——這件事本身,隻怕也是特殊的吧。袁葉離安靜地點點頭,並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