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樂公主將會代表齊國,出使異邦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就散播了出去。

人人都說公主聰慧大膽,敢於離開故土。有一小部分的聲音說,公主是得罪了當今陛下,因此才被派出去。畢竟是公主,明麵上不能做得太難看,表麵出使,實則流放。還有一些人說,公主本就聰慧太過,無人敢娶,如今隻有出使一途,才能避開人們紛亂的議論。

袁葉離並不這樣覺得。

那日宴會之上,分明是康樂公主自己提出的出使,當時公主的強橫,甚至讓陛下都震驚。若說是皇帝強迫,那袁葉離半點都不信。而公主嫁不出去?更是笑談。那畢竟是公主,即使聰慧了些,可家世地位都擺在那裏,而且還那樣受皇帝寵愛,說她嫁不出去的人,大約是當了睜眼瞎,這些東西都看不見了。

至於大膽……嗬,康樂公主膽子大是真事,受皇兄委托就敢去找世家小姐,這樣的事情,沒有第二個公主有氣魄做出來,更少有人能為了這樣一件事,而全不變色。袁葉離心中沒有什麼猜想,那是皇家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她在宴會裏看了一圈,也沒看到她要找的人。想來也是,朝廷文武百官,若是外邦來使,定然請的文臣比武將還多。這件事一直沒有進展,袁葉離也沒能找到線索。若是如此,她還能有什麼辦法?找父親要來京城所有男子的畫像,逐一像選秀那樣觀賞?

袁葉離歎了口氣。

而且她有個糟糕一點兒的想法。染晴、白鷺、夏薇,這些人統統都是不知情的,她很擔心,即使找到了人,人也不知道該如何回到那個時候。這是最糟糕的情況。她現在已經不那麼著急回去了,但她依然很想回去。

她找到了她認識的人——這一點讓她覺得,她應該有希望回去。然而如今,那希望被時間磨滅的越來越渺茫,她如今剩下的法子,就隻有等死的時候,看能不能回到那個時代了。

袁葉離不想在這個時代留到死的時候,可如今所有辦法都沒了頭,她不能繼續在這裏幹等著。

她在床上看著房梁,天微微亮,她再一次醒來的時候,依然看著這屋子,而且短期內絕對沒辦法回去。距離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兩年多,如今她不過是在幹等,抱著一絲根本不像希望的希望。再這樣她就呆不下去了。

要麼……留下?

她心裏從未出現過這樣的念頭。

袁葉離再是難過,她都還想著回去,而且從未放棄過。若是留下,那她就是放棄了她的一切。袁葉離無法想象,那在現實的衛晟雲又要如何?還有其他人……她甚至沒有回到京城,她隻是在徐州城而已。

徐州城?

這隻在她腦海裏停留了刹那。她現在隻是一個閨閣小姐,根本沒有條件去徐州城。就算有,不會有人允許她出門。

聽到白鷺推門進來,袁葉離才坐起身,洗漱梳妝。白鷺在服侍她時輕聲道:“小姐看起來,很不開心。”

袁葉離幾乎是下意識點頭,但她垂著眼,並沒有解釋。

她起身,今日離那次宴會已經過了很久。康樂公主的消息傳出來已久,畢竟代表一國出使,不是什麼兒戲的事情。如今康樂公主已經開始著手準備,學習外語與習俗等等,為不日後的出使做準備。袁葉離已經許久不曾聽見公主的消息了,除了她即將出使以外。

袁葉離覺得,或許她是等不到了。

她起身,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銅鏡中的那個人,越來越接近原來的她,也更像一個人了。來了這樣久,袁葉離的記憶已經有幾分模糊,猜測不出日後的發展。袁葉離一直以為,她很快就能回去,可是盼了這麼久,她恐怕也隻能放下這些期盼了。

袁葉離走出寢室,看到放在偏殿裏的早膳。膳食之中,不乏好吃的小點,盡管不如王府裏的精致,卻也分毫不差。她坐下細嚼慢咽,誇了一句好吃,白鷺立刻就展了歡顏。袁葉離也回以一笑,如今還能讓她這麼容易笑出來的人,就隻剩下白鷺了。

白鷺不是那個白鷺。

她是知道的,一直知道。

然而她們的音容笑貌如此相似,袁葉離卻不得不借此寬慰自己。她不由得覺得無奈,難道如此就能欺騙自己了麼?

用完早膳,袁葉離又看了一看鏡子裏的自己,坐在窗邊開始練習女紅。女紅她並不擅長,但卻比彈琴要好一些。她選擇了一個圖案,安靜地繡起花來。握住一根針穿插之間,圖案一點點完美,從一片葉子到了一朵花,直到整麵手帕上,萬紫千紅,嫣然秀美,才終於過完了一個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