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樂公主道:“救出染晴一人,最好是能偷運到海上。”
袁葉離被公主的直白用詞嚇到了:偷運……不過想想也是,隻要還在齊國,這件事就很難善了了。康樂公主如今一副想要逃避的模樣,倒是有可能瞞過了皇帝,但這世上,最難以放下自己心思的,就是陌生人。
何況那是一國之君,齊國之主。
袁葉離忽然想起一件事,當初康樂公主來尋她,是為了皇兄;可這次一來,卻是為了她自己。她很自私,可是這種自私卻是袁葉離能夠理解的。她皺眉:到底是什麼,比人命更珍貴?
她靜靜地說:“這並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如果康樂公主失敗,麵對她的不是廢為庶人就是死。
康樂公主點頭:“所以我慶幸,淩真將軍已經走了。”
她起身,在旁取出一份卷軸:“最勇猛的將士都在邊疆對抗宏國,單論整座皇城,我敢說,有能力與膽魄對抗淩真將軍的,不過是皇兄一人罷了。看一百本兵書,也比不上在戰場上看一日,但同樣地,如果一本兵書也沒看過,悟性也不夠強,那在邊疆也是白呆。”
袁葉離點頭,忽然想起一件事:“那染晴呢?”
當初在皇宮裏,染晴簡單三言兩語,就道出了後宮局勢,幾乎不需要思考,仿佛是與生俱來的本能。這一世也一樣,能讓公主刮目相看的人,不會單單因為她足夠可憐。一般而言,越是聰慧的人,就越是無情。
“染晴,”康樂公主笑了一笑:“放眼整個齊國,有像她那樣才能的人,千個或許沒有,一百應該能湊齊。”
袁葉離沒有反駁。
康樂公主攤開卷軸:“但我見到的,沒有因為家境貧寒而死去,不曾被生活壓迫得抬不起頭,而且一人之力到了京城,至今還能保持理智不發瘋的,隻有一個染晴。”
她的意思,顯而易見。
其實人這麼多,你一定能找到與你想象的人。可有同樣的才能,並不一定有同樣的命,所以最後能活下來的,也就一個染晴而已。如果她沒來京城,而是留在鄉鎮,說不定不久就會投井而亡,或者隨意嫁給了誰,根本不會見到康樂公主。
而現在,染晴也已經快要死了。或許還能苟延殘喘的活著,但那對她來說,與死無異。
這就是康樂公主要救人的原因?或許未必。
康樂公主知道,那是蠱。她明白,像是染晴那樣的聰明人,必然不會死守一個主子。更別提這麼久過去了,她居然一句話都沒說,一點聲息都沒露。這是個冷心冷情的姑娘,而在親生父親死在眼前救不回以後,她心裏哪裏能剩的下一絲柔情。
隻要有法子,她都會反咬對方一口。
所以康樂公主有別的猜想——她看的那本是古書,沒有這種禁止人說話的蠱。但她也猜得到,染晴是別有苦衷,說不出來。而她更清楚一件事,皇兄也肯定是猜到了,染晴那樣的人是不能說,並非她不想說。
就算是腦筋慢一些,也能緩過來了。
所以,為何皇兄要困住人,目的也就很明顯了。他並不了解染晴的性子,可能還覺得染晴真的是忠心於主,或者,他是想靠染晴,將人釣魚那樣釣出來。還有一個可能,就是他懷疑染晴自己就是那刺客。所以他不能賭。如果是最後一樣,那麼嚴刑拷問,也就有了結果。
染晴太尖銳,讓人不得不懷疑她。
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放。
而她康樂,這樣做就是犯了皇室的尊嚴,兄長的忌諱。
她這樣有多不識大體?她知道的。可她還是想,試這麼一次。即使抓住染晴,又真的能有什麼大用麼?這就是康樂公主的覺得,而且隨著時間過去,她越來越放不下。
她並沒有多說話。
袁葉離看著桌上唯一的一份卷軸。
康樂公主將她攤開來,再從夾層裏,取出幾張單薄的紙。並沒有到透明的地步,但已經相當難發現了。夾層其實並不是沒用的,雖然大多數人隻要仔細一點,就能發現夾層裏的東西;然而大多數人,都不會留神去逐一查看那些卷軸,每個都仔細檢查。
夾層並不是要讓東西密不透風不見天日,而是要讓大部分粗心大意、而且不知內情的人,不會在無意間發現它。
康樂公主將兩張紙擺在那裏。她說:“我們來商量看看吧。這是京城到海邊的距離,還有侍衛在府邸內巡邏布防的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