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姑娘是誰?

官兵大哥心中尚且有幾分疑惑。他很少見到這個姑娘,每次見到她都剛好離開了。她以前是來過城門這裏的,但卻從來沒有人會提起她的來曆。所以一次次的,他也從來都沒有問過。這位大哥是個老實人,見到這樣的美人,心中不是不會有反應,而是知道,這麼美的姑娘,縱然出來拋頭露麵,也是輪不到他的。

所以這次,他依然沒有問。

剛剛的那群富家子弟也散了,但他依舊必須回去繼續他的工作。若有什麼好事,就留給旁人吧,他寧可少惹些麻煩。他是個個性老實的人,平常就不太愛惹事,所以獎賞和責罰都輪不到他,他也從來沒有上位的機會。

城門附近,是最亂的。許多馬車都從這裏進城,於是一群小販都在這裏擺賣,想撈幾個錢,騙那些不懂市價的外地人。隻怕哪些人買了,還要說京城繁榮,那不過是小販的伎倆罷了。

那姑娘穿了一身水紅一樣的衣裳,蓮步輕挪,帶著麵紗。水紅是有些淺淡的顏色,如今看起來,也就十足的襯人。襯得那姑娘身段頗有幾分妖嬈,卻又不是青樓女子那樣的撩人。更何況,青樓女子又哪裏會戴麵紗?

她手中提著一個袋子,走在陽光下,幾乎是蓬蓽生輝。

她是從街口的一輛馬車下來的,那輛馬車極好,裝飾都是富戶會用的款式——因為馬車上,太過奢華而堆砌,這樣的馬車,那些士族也全都是瞧不起的。是以這位姑娘,一看就知是商鋪裏的人。

這個念頭,商家千金是不受人喜愛的,除了家中尚有幾分錢,隻怕也沒有人會喜愛她們了。是以齊國京城,對商家女倒是管得不那麼嚴。加之商家之中,不嫁女倒多,或者一生都留在家裏,找一個上門女婿也是多的。

不是偶然有幾個,而是很多。

京城說得好聽,對這些商戶而言,還不過是天子腳下,這裏識字的人多,商戶也格外的賤了。

艾琪生了一副好容貌,卻也不過是走在路上時,會多幾個浪蕩子拿眼睛去看她,甚至還有當街攔住她的。久而久之,生得美豔囂張的艾琪,就自然養成了一副潑辣囂張的性子,免得那些流氓調戲她時候,她一句話也反駁不了。

想到這裏,她更是笑。

她是個普通的姑娘,若非商家女,定然不必過得像是如今這般。她從前倒是有個伴,是官家千金。她賣東西到她家時,都是親自送去的,為著的,就是多個同齡人,說一句話。

她豔羨官家小姐的生活,從來都不喜歡做個商家女。

縱然家中富有,不擔憂開門七件事,可她卻不能嫁得一個好夫君,至多就是留在家中,招個窮書生,做上門的女婿了。那些個窮書生,她也不是沒有見過。一個個的都麵黃肌瘦,為著讀書,不僅駝背,而且身量也不高。

有些人,甚至吃得還沒她好,她若是發起野蠻來,恐怕還不能反駁她。這樣的夫君,要來有何用?

何況一個個的,嘴上是不做聲,隻由得媒婆在那裏說話。口裏喝著她家昂貴的茶葉,坐著他們的椅子,分明就是一副享受的樣子;然而眼裏卻一點欣賞之意也無,甚至還帶著譏諷,就差做到麵上來。一次她耐著性子,問一個書生是否坐得不舒服,他卻不說話。

問了半響,他卻是說了一句“怎麼這屋裏沒有書畫?”好似有了書畫,他就能待得舒服些似的。

嗬,有了書畫,隻怕這些書生,又要搖頭說她家人附庸風雅,大字不識卻也學他們了。說到底,他們這些儒生,總也是好的;他們這些讀書人,就是高了它們富戶一層!

說起來,艾琪就冒火。

要做她家的椅子,就別做出一副不耐煩的模樣;請他享樂,他還一副是在讓他上刀山下油鍋進火海的樣子,真真是矯情。

艾琪心中是不忿的,可看見自家的父親,卻僅僅是無奈地笑一笑,摸摸他的頭:“各行各業都不容易,自古以來士農工商即是如此。”他招手,就進來一桌素香樓的宴席:“吃得好,穿得好,受兩句閑言閑語,有什麼要緊?”

坦白直白,卻也無奈。

艾琪就不說話了,對著父母,總是不好抱怨些什麼的。

這些事情本也不是大事。艾琪性子爽朗,雖然有時候說的話有些不對,可也不是沒有朋友之人。她借著送商品到一些人家中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姑娘。官家小姐都是不說自己名字的,他們說名字都矜貴,不好多講,講了福氣就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