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口,一雙鳳眼望過去,真是好看精致。
她道:“你們……端一道點心上來吧,隻要是甜的就好。”
艾琪第一次不曾說什麼為難人的話。她忽然清楚,這些人不過是收錢辦事,拿著月錢,自然要對主人家好些。
不管如何,這就是不會罵人的意思了。
而回到院落中的袁葉離,立刻吩咐白鷺去端吃的來。她是大小姐,院落中唯一的姑娘,自然是有自己的小廚房,白鷺匆匆的去了。回來時候,與奴仆一起,端著小菜,賣相精美,教人垂涎。
袁葉離一雙眼睛亮了,看著白鷺擺筷子布桌,為她夾菜。一頓飽餐以後,她差些忘記早上發生之事。等到碗筷撤下去,白鷺才輕聲問:“小姐一口菜都不曾吃?”
她不是問院落中發生何事,僅僅是問小姐為何要多用膳。
被這樣一問,袁葉離才想起來。她笑得有些苦:“是,一口菜都沒吃。”
白鷺一驚,“為何?”
總不見得一個妾,會膽敢與府邸中的大小姐發生衝突?
袁葉離喝一口茶,“你見了她就知道,是相熟之人。”
以白鷺的能力,不會想到艾琪身上去,而袁葉離也不會多講。不是要防範著誰,而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還那麼黴氣,沒人有那個心情去多複述一次。即使她是勝利者,也是一樣的。
白鷺看著小姐神色,小心翼翼問道:“小姐若是再見她,是否還會如同今日這般?”
袁葉離卻是搖了搖頭,“不會。”
手中茶杯有點燙,她拿著杯緣,茶水熱氣冒上來,隻覺得臉頰燙燙的好受。白鷺道:“小姐有把握?”
“十成把握自然沒有,”袁葉離微笑,“但既然今日有了心理準備,日後再見也會好受些。”
白鷺沒有多問,縱然心中好奇妾是誰,但她到底不好越矩,反正都在一個屋簷下,遲早就會相見。袁葉離隻是意外,來的妾是艾琪,是以為此慌了神,但若是日後,那就不會了。
但她不曾想到的是,日後她和艾琪,竟然是平平和和的沒起爭執。
縱然艾琪脾氣依舊不好,對著她也沒什麼好臉色,但卻再也沒在旁的事情上為難她。兩人不可能交好,也不可能忽視以前的過往,也不過是各自窩在院落裏,過自己的日子,除卻逢年過節,根本不見麵,見麵了,也少有衝突。仿佛艾琪忽然不再恨她,而袁葉離本就不願意主動挑起禍怨,兩人就是這樣,將日子慢慢地過了下去。
袁葉離的兩年孝期,過得平平穩穩,在不知情的人看來,深居簡出,少有風波,就是這一家女兒的孝順了。除出洛府之中,多了個人管家以外,幾乎沒有什麼變化。
就在城門口的那幅畫像被拆下來,柳葉與傅從都被抓到監牢之中的時候,這件小事卻沒有幾個人關注。是,這是許多人都不稀罕的小事,因為被抓的人隻是一個青樓女子,無人知曉她手中握有情蠱。
還有另外一個,至關緊要的原因。
因為離開京城數年,一直鎮守邊關的人,終於再一次回到了京城。這一次,宏軍再次挑起戰端,卻也沒有能夠打下齊國的任何一個城池。
凱旋。
與數年前一樣,淩真將軍打敗了宏軍,再次回到京城中來。可是這一次,卻沒有滿城歡呼,連慣常尖酸刻薄的文人們,都不曾多講幾句挑剔戰事結果的話。而這一次,遞上來的除了戰事結果,還有一份請求卸職的文書。
當軍隊回到京城中時,幾乎滿城舉哀。沒有軍隊勝利的歡呼,沒有萬人空巷的熱鬧,甚至沒有帝皇臉上的欣喜和無數賞賜,連所謂的加官進爵都顯得那樣無力而蒼白。當帝皇在宮中等候時,臉上的哀色要用盡全力才壓得住。
因為一個消息,與戰勝一起傳回了京城。
淩真將軍在戰爭中受了重傷,斷一臂、盲一眼,雙腿盡毀。這位加冕不過數年,兵書還在京城中廣為流傳,無數英勇傳說還被人在無數個日子裏講述,甚至閨中少女都盼望一見的將軍……
他用自己後半生的殘廢,換回了這一次戰爭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