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將地平線熏染成金紅顏色。就在兩人愣在那裏的時候,一個小女孩似乎是擺脫了追兵,往這個方向而來。袁葉離看見那女孩子一張小臉很髒,一雙眼睛卻還算清亮,而她身後,是一群追兵。
衛晟雲跨坐上馬就要逃,然而袁葉離喊住了他:“等一下!”
那女孩子一見到他們,仿佛終於找到了救兵,一臉驚喜地跟著狂奔過來,而她剛好背對著,那些逃兵的方向。袁葉離伸手讓那女孩子抓住,然後她跳上車來。她的麵容此時雖然是弄髒了,但袁葉離卻認出來,她穿的衣裳是京城風尚。
她雖然多年都在別的城鎮,然而這一帶離京城很近,所以她也知道了,如今京城流行的一切,和過往的差異並不大。
她是京城人士?
袁葉離心中思索,然而已經來不及思考這些了。等小女孩上了車以後,衛晟雲一個拐彎,就讓馬車往回跑了。袁葉離安排的馬車,能跑得很快,但還是熬不過那些追兵。
衛晟雲久經戰場,即使那已經是很久的事了,但眼界和閱曆卻沒有變過。那些人都蒙麵黑衣,看不出衣著打扮與身份,手中刀劍卻都屬上乘。兩群人相搏,在夕陽下陽光太暗,看不清楚他們打鬥的情況了。但有一個小隊,卻往他們奔來。
他們還不至於一上岸就招惹到人,所以他們要的,是那個女孩子?
是不是都已經無所謂了,馬車一路狂奔,在小路上奔波。他們越往前路就越黑,今夜必然要回到船上,不然就隻剩下了與那女孩一同被抓的下場。衛晟雲顯然騎射自有一手,但是那些黑衣人始終窮追不舍。
袁葉離撩開轎簾,然後一支箭就那樣直直地射了過來。袁葉離一驚,剛剛那箭離她隻不過一層木板的距離,而且是從後方射來的。她喊道:“有人在射箭!”
這話並不兒戲。馬車已經算是稀罕物,而弓箭與刀劍就更是難得。倘若不是暗地裏經營了勢力,哪裏來這麼好使的箭?
全國上下,唯有戰場上的箭才會是這樣的,而其他的,粗製濫造的工藝,又哪裏比得上軍中所用?所以那些追過來的人,才會這樣快。他們不是什麼雜牌兵,而是培養多年的勢力。而且這裏離京城那麼近……
袁葉離倒抽一口涼氣,就在這時候,更多的箭從後方射來。騎射功夫習練不易,軍隊中甚至有不少士兵,直到上戰場之前,都隻能在橫木椅子上練習。
她聽得見,那些箭釘在木板上的聲音更重,聽得人心怯。本來隻是輕輕的一下,而現在她擔心這輛馬車要破。這隻能說明一件事:那些人更近了。這樣一輛小小的馬車,又能熬多久?
那上來的小女孩,此時依附在她旁邊,渾身發抖,瑟縮起來的模樣可憐得讓人心酸。袁葉離沒有多少心情安慰她,隻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揚聲向衛晟雲道:“現在到哪了?”
衛晟雲道:“快到村莊了!”
袁葉離心中一凜,她與衛晟雲都不熟悉這城中情況,隻能靠基本的本能來判斷;他們要如何才能逃出生天去?
她細細思索,這附近的路況,她剛剛逃跑的時候突地繞了許多圈,於是道:“前麵一個路口左拐,那裏有條小路,再穿過樹林東邊,可以直接到碼頭去!”
到了碼頭,他們或許就能逃掉。袁葉離這樣想著。
此時情況越來越緊張,袁葉離身邊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她一個弱女子也沒有辦法將木板徒手撇開,於是隻能讓小女孩躲在自己身後,自己坐在離門前更近的那一側,以防她被亂箭射中。
刀劍交擊的聲音已經聽不見了,反而是一陣吆喝聲和馬蹄踩過硬土地的聲音紛至遝來。天色向來是黑得很快的,很快馬車的簾子上,就再也透不起一絲光亮來。他們依舊在平原上奔跑,但因為這樣,反而顯得更加明顯。
但無所謂了,袁葉離知道這段路很短,隻要他們進入森林……
即使不是陣法林,森林也遠遠比草原要好得多。草原一望無際,而森林卻在深夜時候隱藏了身影。不知為何,這時候袁葉離竟然想起逃跑的柳葉和染晴。她聽見追兵的聲音被風聲蓋了過去,聽得模模糊糊的。
她不敢撩開馬車的布簾,但卻依然覺得冷。就在他們奪命狂奔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去,成為一片暗灰顏色,樹葉的陰影照在了馬車上,打下層層疊疊的影子來。馬匹嘶鳴起來。
如果是白日,那麼他們或許可以跟著追蹤,但如果是黑夜,沒有太陽光,那些追兵就隻能丟開火折子,要麼他們是將森林燒了,要麼就是慢慢找馬蹄和車輪的印記。袁葉離知道,這個時候,他們沒那麼多時間,更沒那麼好的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