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敏一口口地吃著早膳,如同丫鬟說的那樣,已經冷了,可她還在吃,不知不覺地就為自己覺得心酸。她忽而想起自己的母親,她為何要這樣關著她?還有那雲姑娘,還有應琅,為何都要為難於她?

許多分不清對錯的人,總覺得隻有自己才是對的,做錯了事,卻不曾想旁人如何難過受屈,越發沉迷在自己的情緒之中,於是以為是旁人陷害了她。她看著那盤中餐,做得美味的湯麵與水餃,蔥花在水麵漂浮,一點點的油脂染得雙唇又紅又亮。

但是她覺得冷,於是就連吃慣了的餃子都難吃起來。

應敏於是泄氣了,一把丟下筷子,對身旁丫鬟道:“收了吧,我不吃了。”一副嫌棄的模樣。

丫鬟應聲,將東西收拾起來,屋子隻有應敏一個人在為難。她一直在想前些日子的事情。

那些事情,是陳氏吩咐她的。她一向慣於為難長姐,如今就更是樂此不疲。陳氏讓她將那本書拿給聞墨,隨後再去抓包。這樣簡單的事情,為何在屋裏偏偏就一本書也找不到?

反而丟到了湖裏?

應敏想不通,有個聰明的母親,她向來認為自己不需要動腦子,聽母親的就好。然而如今,陳氏不理會她了,她就不得不自己想了。但一個許久不想事情的草包,又怎會想到是被人看透了她的算計?

應敏歎了口氣。但她知道一件事:多半是她們搞的鬼!

那雲姑娘,一直說什麼不原諒她,這麼一件小事,揭過去了又如何?她住在歸雲山莊,吃的用的都是山莊中人給她的,主人家就算是要搜一下她的房間,也是有理的。而且她是要找她的書,表麵上看,也說得通不是麼?

應敏這樣氣鼓鼓地想著。一個人但凡不受教養,不知道德不聽倫常,人再好,又能好到哪裏去?

何況是應敏這樣一個大小姐,從來沒有人說她是錯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算原來她知道這樣不對,久了她就會慢慢麻木了。

因此道德品行如此,也就合理了。

都是她們!她想著。若不是她們,母親又怎會打她罵她,甚至禁足於她?她什麼也沒做,她隻是跟著母親的指示而已,做錯了又和她有什麼關係?應敏坐在那裏,越想就越氣,於是起身繞了幾個圈。

屋子並不窄,連著她和幾個仆人,也都顯得寬敞。

應敏想著想著,又想去找自己的母親,可想到早上的那一出,她也就明白了,母親是不會幫她的。事情登時陷入了死局,至少在她看來是如此。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陳氏晚上就來看她了。

用過晚膳以後,有人開門,進來的人正是陳氏。

應敏本來以為是丫鬟進來,然而一回頭就看到了自己的母親。她望著陳氏,愣愣地說:“娘……”

“還知道喊我?”陳氏冷冷道。

她在榻上坐下,應敏看著娘親,忽而就有點害怕。她知道她不是來放她出去的。她從小就有點怕自己的母親,仿佛她們不是親生母女一樣。

她是個很強勢的母親,什麼都給她安排好了,她隻要跟著她給她鋪的路走就好。應敏一看見她,就總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她道:“娘,我不是故意的……”下意識的,盡管並不知道做錯了什麼,她就認錯了。

陳氏笑,冰冷的樣子比在人前更甚,“你今早鬧起來的時候,可不是這副態度的。”

應敏連忙道:“那是因為娘親不在!”

她這樣的回應,陳氏卻依舊沒有靠近她。“你討厭那些人,也不是不對。但她們那麼做,完全是算死了你了。”

陳氏這樣開口,就等於替應敏找了一個開脫的理由。她眼睛亮起來,然後抓住陳氏:“怎麼了?”

陳氏甩開她的手,毫不留情。

她繼續說著,仿佛事情與她無關:“你將書交給了聞墨,可是她看穿了你的計謀,將那本書丟到了池塘裏。你不知道,還帶人去搜查,自然是什麼都找不到的,還被人奚落了一番。”

這些話,應敏並不是很在意前麵那些,她隻聽見了最後一句:她被奚落了。應敏道:“那……娘親,怎麼辦?”

這話她問得小心翼翼,甚至不敢多說半個字。這個姑娘生得好,撒起嬌來的時候極有迷惑性,就像一隻雪白的小兔子,一雙濕潤大眼睛,幹淨可愛,你不答應她,就感覺自己仿佛犯了什麼過錯。

陳氏看她一眼,緩慢地道:“你想不想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