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墨覺得憤怒:“所以,你從來也沒想過,聽我所說的話?”
丫鬟道:“是的。”
麵對著這麼個丫鬟,聞墨氣得說不出話。她在廚房裏轉了幾圈,最後她道:“那麼,倘若我想將藥渣包起來,就得自己動手?”
丫鬟依舊不動聲色,像是聽不見聞墨說的話。她轉身離開小廚房,將事情藏在了心裏。回到屋裏時候,聞墨已經是一臉平靜,當中帶著一點點的失落。袁葉離抬起眼,問她:“怎麼,不成了?”
她像是知道早已會如此一樣,並不太期待這件事能成功。聞墨聽見她的問話,忍不住這麼想。
聞墨承認,“是的……離姐姐,你打算如何?”
她問的是打算如何,語氣裏沒有遲疑,反而帶著一點點的興奮。袁葉離覺得有點奇怪,但她沒有多問,就這樣將一件事情揭過了。她道:“要等。”
這兩個字聽來撲朔迷離,讓聞墨覺得有點意外。“等誰?”
“有人比我們更著急,”袁葉離微微一笑,“倘若這麼久,什麼都不做是最好的,那樣等一段時間,我們就能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然而倘若有詐,先露出端倪的必然不會是我們。”
聞墨聽懂了一點點。她將在小廚房的經曆轉述,袁葉離想了一想,“藥渣有問題?”
“隻是我在想,”聞墨有點不好意思,“我總覺得那個家醫不對勁。”
袁葉離不太意外:“那就看著他。”
來斷症的家醫,從一開始,就是陳氏安排給她們的。在這山莊裏,這似乎也是唯一的選擇。和所有山莊中的人一般,家醫話不多,僅僅是在做自己手邊的事情罷了。他甚少說袁葉離身上的是什麼病,唯一詳盡的大約是藥方。
當歸雲山莊的家醫嶽千再次走進屋中時候,他覺得氣氛不大對。
那個一向喜歡與他拉家常的聞墨,坐在旁邊一言不發,甚至像是沒看見人似的。嶽千是個人,是人就會有感情,盡管由於各種原因,看起來不近人情,但心中還是會抱怨一兩句。他開始檢查,依然覺得情況太不對。
屋裏的丫鬟與旁人都過於安靜,唯有他所診治的病人是有表情的。
這兩位可都是外來人……為何也都成了這樣一副樣子?
嶽千心中猜測著,忽然聽見那雲姑娘道:“嶽家醫在想什麼?”
袁葉離微微一笑,縱然已經很是虛弱了,卻還有種病弱的纖細的美。嶽千一對上那雙眼睛,心中就是一慌:“無……無事。”他說話時候眼神躲閃,不敢直視眼前人。
他本來就心中有虧,如今更有點發慌了。當初陳氏讓他做這樣的事情,也從來沒有多講一個字,仿佛這是理所當然的。有些人做慣了同樣的事情,就會因為自己習慣了而覺得他才是對的。
嶽千把完脈,不知為何說話時候心跳得厲害:“無事,服同樣的藥就好。”
袁葉離忽而挑眉:“嶽家醫當真這樣覺得?”
明明她的表情與動作,並沒有什麼不同;然而嶽千就是覺得慌張了,仿佛他的所作所為,都已經被人發現了一般。屋中寂靜,袁葉離坐在床上,紗簾垂下,隻有一隻雪白瑩潤的手伸出來。他已經收回手了,袁葉離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床簾裏傳來,神秘莫測。
從一開始,她就沒有說清自己的家世與來曆,一切都是旁人臆測的。
嶽千不知道她是什麼人,隻是因為這裏離京城近些,而且口音也是京人會有的。但此時,嶽千看不清她的相貌,隻能聽清她的聲音,因為如此,顯得格外神秘。他張了張嘴,發現口舌幹涸,連忙拿起茶杯來喝了一口茶:“自然,自然是的。”
他說話時候有些慌張,即使他素來是個麵冷心更冷的人,無論陳氏如何說,他都隻是跟著去做而已,幾乎不曾說過自己的想法。嶽千並非無話可說,但既然在旁人的山莊裏,還是少言少語為妙。
袁葉離低低一笑,長睫掩住盈盈秋水,活生生演繹了何謂狡猾:“那麼,我們就該來說一說旁的事情了。”
她看起來還是很虛弱,連衣裳都有些不稱身了。嶽千手上一抖:“什麼事?”
可是很快,她的聲音冷漠起來,最後說完整句話時候,已經如同結凍冰原:“比如,藥方的事。”
聽見這句話,嶽千手一抖,用以把脈的脈枕還未放進藥箱,就已經啪嗒輕輕一聲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