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意思很簡單,但凡是真正的老大,哪裏需要出來親自整治部下,不過是遲到而已,卻並非什麼大禍。聞墨不知有沒有聽懂,隻是放下手來,坐了回去。袁葉離心中還擔著一件事:這些人看起來,可不像是有勇無謀的樣子……

有勇無謀的人,絕對不會像剛才那樣做事。

聽得那些土匪都各自散去了,那副手才上前來,掀開了布簾。這土匪窩中男人多,他一個粗漢,能夠做到這個程度,也還算是細心了。聞墨心中想,那土匪頭子有多厲害?手下都這樣聽從於他?

兩人同路,心中所想,卻大不一樣。

副手有點不知所措,卻還是恭敬的道:“我們首領,請兩位過去。”

這顯然不是個會說漂亮話的人,就這麼短短一句話,九個字,也說得磕磕碰碰的。袁葉離望他一眼,隨後笑起來,這樣一笑,這個沒怎麼見過漂亮女人的漢子,就慌張了起來。

大家閨秀,說來那是養在大家族當中,漂亮嬌貴白白淨淨的,一大聲喊了她們就要嚇哭的姑娘家。膽子這樣大的,副手可是沒見過,他連連退後,讓兩人出去。袁葉離就知道了,他確實隻是個副手,並不是這當中話事的人。

她也不管聞墨,就這樣入了土匪窩裏。

一個人但凡不管不顧起來,就顯得無所畏懼了。那副手不知因由底細,見了這樣鎮定姑娘,心中就不自覺驚歎起來。他從來都不曾見過,這樣的姑娘,就如同他們的土匪頭子一般,明明好看,卻半點容不得侵犯。

這土匪窩漂亮的程度,簡直與那官家差不了多少了。隻是品味終究差了許多,擺飾都是一應的鋪出來,也不講究鋪排之類,單純就是為了炫耀。那副手在前方指路,聞墨停在那裏,看著那架子上的東西。

這姑娘從前就生長在金銀窩中,如今離開了那宅門,自然就露出其本性來。她駐足在那些一看就知貴重的飾物前,幾乎看花了眼。她看的不是它們有多華貴,而是看這屋子裏的主人。

聞墨不是個聰明姑娘。

可人有喜好,她總是會想,能有這麼多東西的人,一定過得很好吧,很有權勢吧?——往好聽的了說,聞墨是個會抓住所有能抓住東西的姑娘,缺乏安全感;往壞了說,隻有一個字足以形容:貪。

可最終她還是跟上前去,不是因為袁葉離,而是因為她想見一見那個土匪頭子。聞家小姐,離了一趟家,就到了這個地步了。

墮落的時候,最能看出一個人的本性。

袁葉離往最裏邊的一間屋子裏走,最終副手停在了一處門前。她還未進去,就看見了夜明珠發出來的幽幽亮光,以及一桌的菜式。坐在那裏的人,獨自一人享用著一桌子的菜。土匪窩終究是土匪窩,再漂亮,也沒有人好好打理過,床上就隻有金光閃閃的綾羅綢緞,還有垂下來的紅帳。

所有好東西都擺出來,可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看見漂亮的玩意兒,就拿過來,全然不講搭配。

袁葉離差些笑出聲來。她許久不曾看見過這樣的地方了。

然而聞墨卻看著那一桌子的菜,似乎是餓了。那人抬起頭來,一雙冷清清的眼睛,好看得驚人。

黑發披垂,沒有任何修飾,卻是好好打理過的;一身紅衣,看起來張揚的可怕,但卻一點不難看。能穿的起紅色的人,少。因為紅色太霸道,稍微差一點的人都壓不住她。但最誇張的,還是漂亮。

活生生的漂亮,卻一點不弱氣。比女人還漂亮的男人難得,一直如此。袁葉離看到,那是一雙冷漠到了骨子裏的眼睛,卻偏偏又那樣霸道,不容得旁人說一句不好。前提是,他不開口。

他說起話來,就活脫脫的是個土匪樣,“喲,來了?”

聞墨愣在當場,袁葉離卻已經回過神來了。聞墨下意識就想行禮,因為她隻在家裏見過這樣好看的人。

除了漂亮二字,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說完,這紅衣人一笑,那笑容擺在別的男人臉上,就是露出了八顆牙齒的誇張,肯定還特別傻氣。但擺在這個人臉上,卻是更加的耀眼了。“過來,陪爺喝酒。”

在一屋子的金銀珠寶,還有那些一看就是搶奪來的擺設珍稀,這笑容卻依舊半點不褪色,倘若描在畫上,都怕畫師描繪不出那美麗來。

袁葉離沒過去。

聞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