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墨穿著大家小姐的衣裳,輕輕晃晃的粉色紗裙。她坐在那山寨寨主旁,就看到了他漂亮的鳳眼,幾乎被衣裙映照出了火光。屋中擺著夜明珠,加之搶來的寶物都在屋中,遠遠看去,還真頗有些金光閃閃亮瞎人眼的感覺。
那男人看見袁葉離不過去,也並不詫異,隻是微微笑起來,妖嬈的樣子讓人動容,“搬一把椅子給她。”
他生得極是好看,語笑嫣然之間隻有一種大氣的美,若缺了三分霸道,就沒有如今的漂亮。那紅衣沒有修飾,因為花紋穿在這個人身上,隻是多餘。
見有人搬椅子,袁葉離也就坐下,卻不與這山寨頭目說話。她的確是無所謂,但也不想去討好他。這屋中擺設,卻讓她心生不寧之感,但哪裏不寧,她卻說不出口來。
聞墨坐到了那男人旁邊,稍微有些心虛地望了袁葉離一眼,然而還是沒有多少猶豫。她喜歡精致的東西,不論是物件還是人,看見了就移不開眼睛。她為寨主倒酒,動作幹淨利落,倒贏得了那寨主的一分讚賞。
兩人共坐,飲酒吃肉,菜還沒有冷,熱騰騰的好吃。
聞墨大著膽子,偷窺著他道:“不知寨主如何稱呼?”
寨主往後靠,望著聞墨這小姑娘,姿態好不拘束,卻是懶懶道:“爺的名字,你現在就想知道了?未免太急躁了些,不如服侍過爺再來講這話也不遲。”說完了,就輕佻的去摸聞墨的下巴。千金小姐嬌養出來的皮膚,尖尖小小的下巴,摸起來手感自然是好的。
他作為寨主,這樣的動作自是做習慣了的。
聞墨也不拒絕,反而眨了眨眼,“寨主這話當真?”
“對你,自然是當真的。”他說,不甚在意。
兩人說起話來,那麼露骨,聞墨卻也不覺得害羞,兩人對著一桌子好菜,紅燒肉,釀排骨,女兒紅,就這樣對飲起來。袁葉離坐在一邊,什麼都沒有講,隻是冷冷看著這寨中布置,仿佛全然不在乎其他。
這屋子裏,幾乎不講究擺飾、風水、方位等等,像是有人新近拿到了一堆財寶,隨後忙不迭地擺在客廳裏,炫耀給旁人看。明麵上看,也就不過是這樣了,但不知為何,她就是不願意湊近去。
聞墨到了半途,仿佛就有些不好意思,回過頭來問袁葉離:“離姐姐……”她軟軟的聲音,說起話來當真句句都像是撒嬌:“你不過來麼?”
袁葉離望著她,還是不出聲。
心虛的人,一旦被人責罰,第一反應往往並非反駁,因為他們知道錯的人是自己。聞墨這樣被袁葉離看著,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隻是回過頭去,繼續與那山寨頭子周旋。她不是個擅長說謊的人,本來眼界就隻有那麼淺,而且她知道袁葉離的本事,就更不敢騙她了/。
因為她太熟悉她了,眼看著她在歸雲山莊中那樣做事,心中是三分膽顫一分忌憚。此時此刻的聞墨,明明害怕,不敢放膽去作惡,然而又偏偏要做出一副壞人的模樣來,看著自然是稚嫩的。
山中寨主看著兩人情況,喝完了聞墨遞的酒,就往袁葉離看過來。他的聲音粗獷難聽,和他的相貌半點不相襯:“喏,漂亮的姑娘,怎麼不過來?”一開口就是調戲,若換了真正的大家閨秀,大約是招架不住的。
人見了好看的東西,就難分清好歹。
袁葉離嗤笑一聲,“承蒙大當家看得起,我長得可不算好看。”
寨主聽了這話,心中卻是另有較量:他平生以來,遇到的女子,大多都沒有他自己好看,如今見著了一個,她莫非是在諷刺他不成?——既然這樣想了,他是不會收斂的,於是開口。
“這樣叫做長得不算好看?嗬,讀書人家的自謙,爺可真是見識了。”
他是個土匪頭子,一向對窮酸書生沒有好感,這樣說話也是理所應當。
袁葉離聽不懂,但這並不能妨礙她繼續嘲諷。
“這可不是自謙……還是說寨主以為,臉生得好就算是好看了?”
不要說一個土匪頭子,這話真的是大戶人家才能說出來的話。人言世家,世家當中,哪個千金小姐不是養氣質,學琴棋書畫,讀四書五經,如此,是以一眼就能與小家碧玉及平民女子區分出來。相貌與氣質,確實有好壞之分。
言下之意,倘若隻有一張臉,卻沒有氣質氣度,言語粗鄙舉止不周,永遠難登大雅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