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張了張嘴,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袁葉離卻不曾關注她的心情,她本來是對她有好感的,如今卻已然沒有了。不單單是因為那個山寨寨主,更因為她們不是一路人。她說:“假如你問完了,就請離開吧。”

聞墨啞然,她確實沒有旁的問題可問了,但袁葉離憑什麼就這麼和她說話——就因為她跟了那個寨主幾天?

說到底,聞墨還是沒能認清事情真相,不知道袁葉離不和她好好講話的理由。最終她轉身,離開這房間。袁葉離想著剛剛聞墨說的話:祭典?

這是個陌生的名詞,至少袁葉離很少聽到。但白榆鎮,卻是熱鬧起來了。接下來一周,來這裏的人越來越多,穿著的衣裳和講話的口音都不太一樣。聚集在鎮裏的商隊也慢慢的多了起來。

袁葉離所在的客棧,開始魚龍混雜。她打聽到了不少,關於苗寨的消息。

這些日子以來,她並非不曾離開房間,隻不過是在瞞騙著聞墨,挑她不盯著的時候出去看看這白榆小鎮罷了。所謂鎮子,其實也沒有什麼好看的,本來就隻是人的地方,除了集市裏買的東西與南方大不一樣以外,她也找不到什麼新奇可看。

唯一新奇的,隻有人,和他們口裏的消息而已。

他們離苗寨已經很近了,所以收集來的信息也越來越豐富。如今的苗寨分為兩種,一些人稱為熟苗,顧名思義,過著與他們一樣的生活,偶然還會與外人通婚。然而另外一種生苗,卻在深山之中,誰也不清楚生苗是什麼樣人。

偶然再遇到一個從北方來的人,方才知道生苗與他們完全不是一種人,在深山裏生活。沒有人真正了解過他們,但所有人都有一個共識:生苗極其危險,不能靠近。

就在她離開大廳時候,忽然在進屋之前,被人喊住。

“為何你在問這些?”他說。那是衛晟雲。

袁葉離按在門板上的手停頓了一下,“……問就問了,沒有旁的原因。”

這話說來很是冷漠,全然不像是從前她對衛晟雲會說的話。

衛晟雲聽了,就知道她如今有多麼抗拒自己。他沒有旁的想法,這樣一刀刀插下來,漸漸的也就習慣了。他隻是想知道,她這樣問是不是因為,她也想解蠱?但她終究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來。

她道:“你來是為什麼?”

說這句話的時候,又仿佛他們隻是朋友。他道:“這一路往北,隻會更加艱險……”

袁葉離冷笑一聲,“所以雲大公子,是想勸我不繼續走下去?”

雲。衛晟雲的姓氏,乃是國姓,所以他們不能夠用真的姓名,於是他取了名字裏的一個字,自稱姓雲。這都是說給外人聽的,而這十裏方圓,隻有袁葉離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袁葉離這樣稱呼他,就是見外了。

見外。

這麼多年了,似乎是他第一次這麼形容兩人之間的關係。

她有多決絕,他就多心痛,仿佛一切不過是過眼雲煙,她一旦要放棄要離開了,就好像一個享用了宴會上所有美點,揮揮手道別的旅人,而他費力留住她,隻是在做無用功。

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擅於言辭的人:“不是。”

最終,他能夠說出來的話,也並不多。袁葉離沒有回頭看她,隻是他在看著她。她說:“既然如此,雲公子這樣說話,又是為何?”

她的聲音很動聽,即使不如聞墨那樣,卻也比他所想的更悅耳。因為那是他眼中的她。

衛晟雲還沒有開口,她就道:“我坐在這裏,並不是因為要留在白榆鎮。”

袁葉離這話說得莫名其妙,但衛晟雲的心卻猛然跳了一下。他說:“那是為何?”

男人多半是不解風情的,他沒有完全聽懂。但就是這樣,已經足以讓人心底振奮起來。

袁葉離閉了一下眼,“前路凶險,是麼?”

她這樣問,衛晟雲終於是懂了。

就好像她的一言一行,都足以觸動他,讓他無法好好思考。她的一個稱呼,就讓他落到穀底;她的一句欲言又止,卻讓他燃起了希望。即使如此來回反複高低不定,他卻依然感覺到了一絲享受的味道。這就是最初那種心動的感覺,隻要記得住,就無法忘懷。

他笑一笑,倚在門邊:“對,前路凶險。”

白衣墨發的公子站在那裏,他道:“那你可願與我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