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匪還沒有走,樓下一片很亂。她們靜靜的聽著,一個字都不曾講。夜色低垂,掩蓋了所有的光芒,幾乎讓人窒息。
袁葉離和聞墨躲在屋裏,兩人都沒有出聲。
聞墨心神不定,一雙眼睛到處看,若不是被袁葉離按住,隻怕早已開口說話了。而袁葉離依舊聽著門外動靜,像是偷東西的盜賊,要等主人家睡著了才能離開。但實際上,他們不是盜賊,而是被害的主人。
她並不害怕,反而很鎮定,像是一個容易遇事的人的反應。
聞墨看到她頭上掛著一個狐狸麵具,紅色的線條勾勒出耳朵與狐狸那靈活的雙眼,看起來栩栩如生,幾乎要從紙張上跳躍而出。袁葉離頭發有些散亂,但一雙眼睛睜得很大,望著門外的動靜。聞墨偷窺著這樣的她,隻覺得這個人可當真是好看。
慢慢地門外就靜了,似乎是那一群綁匪都被人趕走了,所有人都回了屋裏,也有人當場就走。屋裏寂靜而黑暗,一彎冷月傾斜下來,看起來是那麼寂靜的美。就是在這個時候,聞墨衝動了。她張了張嘴,仿佛想說些什麼。
一時之間,聞墨心底的所有事情,都消失不見了。縱然疑慮已經埋在了她心底,但這一刻,她決定相信袁葉離。相信是一種虛無縹秒的感情,誰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消失。事實上,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感情二字。
她道:“離姐姐,對不起……”
她軟軟的聲音傳來,讓人有些猝不及防。但凡一個小女孩子這麼撒嬌,幾乎沒有一個溫柔一點的人招架得住。隻有那真正脾氣硬而且心冷的人,才能架得住這樣聲音。
但是袁葉離搖搖頭,沒有管她這一聲臨時的道歉,而隻是起身道,“今晚好好睡吧,明早我們就啟程。”她說起話來,聲音清冷,似不動情,然而卻依舊引人深思。她沒有多對聞墨說上什麼話,也不肯理會她。做錯了,就是做錯了。
聞墨幾乎是本能的知道,她沒有原諒自己。不知為何,她扯住袁葉離的衣袖,像是想挽留下來什麼,但袁葉離看一眼,也隻是開口說:“不必了,晚安。”
一個溫柔的人冷血起來,竟然是這般的不容情。聞墨沒有意識到這件事,隻是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了房間。她覺得有點寂寞,又多有點難過,但是到了最後,她竟然找不到一句話,或者一個詞,精確形容自己的感受。
最終聞墨什麼也沒說,洗嗽以後,立刻上床。她想到今夜之事,隻覺得有些蹺蹊。一群劫匪,為何偏偏盯上了客棧?但她不如袁葉離敏銳,很快就睡著了。
但另一邊房中,袁葉離卻並不是這樣想。她是個很成熟的人了,如今看見這樣一件事,就免不了多想一些。她當然承認這事或許是巧合,有人策劃在這燈會的夜晚裏打劫客棧,這已經不算是新奇的招數了。
她看到不少人,收拾包袱離開,仿佛遇見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許多人都冷著一張臉,仿佛不願意在這白榆小鎮多呆一會兒。
她在門口與掌櫃搭話,掌櫃搖搖頭,說道:“雲姑娘,隻怕此事要稍後再說了。客棧裏的客人,好多都要走……”他歎了口氣,知道這客棧恐怕又要冷清一陣子了。出了這樣一件事,還能不人心惶惶麼?
這不怪他們。
在這客棧裏的本就都是些旅客,他們一見這地方這樣亂,自然就要走,走得遠遠的,不要再留在這多事之地。人人都要為自己著想,如今鬧了這樣一處,袁葉離也是這樣打算的。她和掌櫃又閑聊了一會兒,始終沒聽到什麼有用的話。那幫綁匪,要麼逃了,要麼死了,死在混亂之中。
大廳有許多夥計在收拾碎了的杯盤椅子。
她就這樣離開了,回到屋中,卻發現有人在。
這個有人在,隻能是隻衛晟雲。她失笑。
她坐下,屋中的另一邊架了屏風,那是衛晟雲要和她說話。這一夜發生的事情太多,袁葉離覺得自己還醒著,也就和人對答起來。所謂的對答,僅僅隻是用紙筆,在紙上寫字而已。
他們不能見麵不能聽聲音,這樣的確是最省事的辦法。
袁葉離道:“你打算如何?”
紙遞過來,其上寫道:“打算離開。”
筆墨來回傳遞,傳輸著兩人的想法。袁葉離歎口氣,果然兩人看法一樣,都不想在這多事之地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