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山上, 消失月餘的閣樓漸漸顯出蹤影。
彼時正是明月當空,月光從窗口灑落到房間裏,剛好有隻斑點落在寒落落的臉上。
她抬手遮住眼睛片刻, 到底忍不住發出聲帶著疼痛的低哼, 慢慢地捂著胸口坐起來。
隨意地摸了件衣服穿上後, 她吃力地走到窗邊。
閣樓外樹影重重, 天空中陣法的光暈若隱若現。
就在她抬頭看向天空的同時,玄機境迅速坍塌, 化作道道流光沒入她的體內。
隨著靈力的滋養,她的身體狀況慢慢變好,蒼白的臉色也好了許多。
然後她從窗口跳了下去, 緩步走出玄機境覆蓋的範圍,看到了樹林那頭等候著她的天機子。
“不足三十日內破境而出, 玄機境剩餘的能量將為你所用,落落, 恭喜你心境更上一層樓,修為也將再次晉升了。”
“玄機境是什麼?”寒落落問道。
她的身體在床上躺了太久,嗓子幹澀得難受。
天機子如實解釋了玄機境:“……所以,你幻境中所見, 皆你心中所願,當然也可說是你的執念所在。”
“我知道……我有個問題要問您。”寒落落道,“玄機境中,因我而生出的幻境, 也會攝取別人的意識嗎?”
“那得是你心中最在意之人, 同時也是心中最在意你之人才可。”天機子道。
他能猜到寒落落說的是誰,然他雖設了玄機境,卻也不能看到她夢中場景, 故而言語格外謹慎,並不多加任何士觀判斷,以免弄巧成拙。
寒落落怔了片刻,眼中慢慢露出幾分壓抑不住的喜意。
為了不讓自己失態,她抬起頭來看向天空,卻發現玄機境不知何時停止了坍塌,範圍雖比從前縮小了許多,卻剛好把閣樓完整地覆蓋其中。
“……這是?”
“你也說了,玄機境還攝取了別人的意識。”天機子道。
寒落落於是明白了。
沉默了片刻後,她對天機子道:“我需得療傷與梳理體內靈力,還請前輩為我安排個住處。”
閣樓是暫時不能住了,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若不慎再次沉溺進夢境中,才真的是要出大問題。
這點小小的要求,天機子自然不會拒絕,當即叫了鬱瀛洲來帶寒落落去安置,並吩咐他要親自給她護法,千萬莫要讓人打擾到她修煉。
寒落落剛破玄機境而出,正是心境與修為都大有收獲時,自然要及時閉關早早吸收感悟為好。
這天機閣內,要說起修煉的好地方,除卻天機子自己的洞府外,自然要屬鬱瀛洲這個宗門首席洞府所在的潁山。
故而他給寒落落安排了他洞府旁邊的院子,那本是他用來招待朋友的,尋常都收拾得很幹淨,直接就能住進去。
潁山的靈氣濃鬱程度正適合靈寂期的修士修煉,這個安排也算是合理非常。
寒落落自然不會挑剔什麼,關上門便開始了盤膝打坐。
外麵一日,玄機鏡中一年。
他們耽誤的這會兒,玄機境中已匆匆過去十餘日。
赫連修去海外鎮壓了窮奇,回來時還特意從海岸邊摘了些長得極好看的珊瑚和貝殼,想著帶回去做禮物送給寒落落。
她對這些漂亮的小物件很喜歡,前些日子還說想自己做串風鈴。
她說若做好了風鈴,就掛在屋子的簷角下,風吹過時響起的聲音定是很好聽。
赫連修想著家裏的小妻子,清冷的眼神裏漸漸浮出了笑意。
然而當他落在院中時,迎接他的不是撲進懷中的嬌妻,而是滿院無聲的寂靜。
他心裏忽然生出些許不安,快步進了屋,轉過屏風推開了臥室的門。
然後他停在門口,手中才取出的血紅色珊瑚落地,碎裂成無數段跳得滿地都是。
他卻再顧不上這些,閃身出現在了床邊。
“落兒!”
但床上的人早在多日前就沒了生息,注定無法在此時給他任何回應。
赫連修將人抱在懷裏,隻覺得心口劇痛,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滑落,越過血紅色的淚痣掉在她蒼白的臉頰上。
鋪天蓋地的悲傷淹沒了他。
縹緲仙宗,浩煙閣。
盤坐在玉床上的赫連修豁然睜開眼醒來,逆血上湧咳了出來。
信天翁負責在道尊修煉時的守護,聽聞動靜從窗口飛進來,瞧見玉床上的血跡立時駭然,驚慌地問到底怎麼了。
赫連修眼裏還帶著幾分未曾洗去的悲傷,他看向信天翁,下意識的詢問:“落兒呢?!”
“落落?道尊您不是讓她留在天機閣修煉嗎,這都兩個多月了……”
信天翁的話還沒說完,就感到有陣狂風從他身邊經過,吹得他睜不開眼來,等風過去了它再能見物時,房中早已沒了赫連修的身影。
“道尊!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