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賊偷了他的錢,除了丟錢,不會給他帶來其它後果。
但是,如果要是警察私下把偵破的贓款偷走,接下來或許還是要來抓他。
他要盡快搞清楚,到底是什麼人進來把錢偷走了。
他開始在地窖裏仔細地檢查。
他發現各種標本散放一地,幾個小玻璃缸被摔壞了,標本散落在地上。
突然,他注意到有兩個心髒標本被扔在地窖的牆角裏,這兩個心髒曾被放在兩個大玻璃缸裏,可是玻璃缸不見了,連玻璃碎片都找不到。
奇怪!難道這個賊連玻璃缸也偷走了。誰會偷玻璃缸呢?
突然,他想起了五年前發生在太平間裏的一件事情。
五年前牛疆剛剛從護校畢業,分到病理科工作不久。
有一天,他早晨上班來到標本室取標本,一進屋,發現標本室的後窗戶開著,窗戶下堆放著兩個空玻璃缸,裏麵的標本被倒在地上,藥水潵了一地。
地下室的鐵門敞開著,下麵傳出來有人搬動東西的聲音。
他想,一定是進賊了。
誰這麼膽大,敢進太平間裏偷東西?
他趕緊跑到地窖下麵。
他看到一個瘦小的12、13歲的小男孩,正從標本架子上往下搬一個大個的玻璃缸。
“喂!你是什麼人?你要幹什麼?”牛疆大喝一聲。
小男孩抬頭看到牛疆,嚇得身體一抖,手一鬆,玻璃缸掉到地上,“啪”的一聲,摔個粉碎。
牛疆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拎了起來。
“你是誰?為什麼到這裏偷東西?”牛疆伸出手“啪”一聲,給了他一個耳光,“打你個小偷!”
小男孩的臉頓時腫了起來,嘴角流出鮮血。他嚇得哭了起來。
“叔叔,我錯了,我不是小偷,我是想拿幾個玻璃缸回家養魚。”
“你這是拿嗎?這是偷!走,跟我去警察局去”牛疆拽著小男孩往外麵走。
小男孩一聽更害怕了,哭喊道:“叔叔,原諒我,我真的不是小偷,我是醫院的家屬。”
一聽是醫院家屬,牛疆停了下來,問道:“你是誰家的?”
小男孩低著頭小聲說:“我是醫院看大門柳昌盛的大兒子,叫柳浪。”
牛疆仔細端詳,小男孩臉孔瘦瘦黑黑的,一雙小三角眼睛長得很像柳昌盛。
原來是柳昌盛的兒子啊!
家住在太平間的後麵,僅一牆之隔。
“怪不得你膽子這麼大,敢往太平間裏鑽。走,我帶你去找你爸爸去。”
小男孩聽說要找他爸爸,哭得更厲害了,反複向牛疆求饒。“叔叔,求你放過我吧!以後我再也不敢偷你的東西了。”
牛疆看到柳浪哭得這麼可憐,心一軟,想一想又沒丟什麼東西,就把他放了。
想到這裏,牛疆突然想到那天他從妓院回來路上跟蹤他的那個瘦小的年輕人,不正是柳昌盛的大兒子嗎?
是他,一對和柳昌盛一樣的小眼睛,相同的體形。
看來柳昌盛一直在懷疑他,所以,派他的兒子跟蹤他。
他太大意了,竟然一點兒也沒察覺到。
現在,牛疆完全明白了,是柳昌盛的大兒子把他的錢偷走了。
他心中火冒三丈,想馬上去到柳昌盛家去找柳浪算賬,但轉念一想,不妥。
那不是自己送上門了嗎?
柳浪把錢偷走有可能會交給警察,換取他爸爸的清白,但也有可能錢偷走了自己吞下來,不報警,不顧及他爸爸的清白。
他想後一個可能性更大。
牛疆順著地窖的樓梯走上來,站在標本室的窗前向外望著,越過他眼前的那堵牆,前麵就是家屬院,柳浪家就在那邊。
他推測柳浪就是翻過這堵牆從後窗鑽近來的,也是從後窗出去的,如果不出意外,他可以在牆的那邊發現一些錢袋落地的痕跡或腳印。如果從前麵進來,門口的狗會吼叫。
早知如此,他應該在後院也養幾條狗。
如果他沒有報警的話,或許錢現在已經被他藏起來了。
他不會把錢藏到家裏,也許他連人帶錢都跑了。
或許在他家裏能看到那兩個大玻璃缸,他肯定是想用它們養魚。
他用力地扇了自己一個嘴巴子,痛苦地嚎叫:“我怎麼這麼愚蠢哪!”
果然,他發現牆根下隱約有幾個腳印。
一切都清楚了,一定是柳浪幹的。
他不能打草驚蛇,要再想想辦法,怎麼把錢巧奪回來,他知道不能硬奪。
牛疆在標本室裏轉圈走著思考著對策。
突然,他腦子裏出現一個不祥的預兆,柳浪會不會既吞了這筆錢,又設計加害於他呢?
像他加害於柳昌盛那樣,留下些什麼證據在地窖裏麵,再通過報警引來警察搜查。
對呀!太有可能了!他必須把地下室和標本室再仔細地檢查一遍。
他發現掛在標本室牆上的那把日本軍刀不見了,看來柳浪連巨款、軍刀和玻璃缸一起都偷走了。
他發現出納室的錢袋子也不見了。
印有“出納室”字樣的錢袋子可是最好的物證啊!
他在地下室找到了藏在樓梯下麵的三個出納室的錢袋子。
媽的,好險惡呀!
多虧腦瓜子夠用,否則,等警察來搜查時,他就會跟柳昌盛一個下場了。
時間緊迫,他要迅速做好充分的準備,應付接下來將要發生的麻煩。
他想出了一個轉嫁危機的妙計。
他決定以攻為守,按照自己的思路重新布置了一個現場。
他站在柳浪和警察各方的角度看著這個現場,他感覺放心了,因為這個現場對他很有利。
一切處理妥當後,牛疆垂頭喪氣地回到病理科辦公室。
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靜靜地低著頭發愣,不時地唉聲歎氣,用拳頭砸幾下桌子,震得茶杯蓋子“嘩嘩”響。
“出牛疆看了什麼事了,牛疆?”
老陶主任一眼,低著頭有氣無力地說:“標本室進賊了。”
老陶不以為然地問了一句:“什麼,標本室進賊了?丟什麼東西了嗎?”在他眼睛裏,沒什麼值得緊張的,標本室裏沒什麼好東西值得偷的。
“丟了兩個大玻璃缸。”
“什麼,丟了兩個大玻璃缸?”老陶皺著眉頭。
“還有一把日本軍刀。”
“誰這麼膽大,敢進標本室偷玻璃缸和軍刀呢?”
牛疆看著老陶主任,心裏猶豫著是不是告訴陶主任,是柳浪幹的。還沒等到他開口說話,陶主任先開口了。
“哦,我知道是誰偷的了,你馬上跟我走一趟,我幫你把玻璃缸和軍刀找回來。”老陶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拉著牛疆就往外走。
出了病理科的二層樓,牛疆跟著陶主任向家屬院走去。
路上老陶對牛疆講起一件事,他說:“一年前,柳昌盛大兒子柳浪向我要一個玻璃缸養魚,被我拒絕了。柳浪當時很沒禮貌,說了一句話,讓我很不高興。”
“他說什麼了?”牛疆問道。
“他笑嘻嘻地對我說:‘陶大爺,你這麼小氣,不就是一個玻璃缸嗎?你不給我,我自己也能從太平間裏搞出來。’”
“我一聽他說的話,立即火冒三丈,眼睛一瞪,說:‘怎麼,你還敢偷呀!’。他一看我發火了,嚇得跑掉了。”
牛疆也趁機向老陶說起了五年前柳浪在標本室偷玻璃缸被他抓住的事情。
老陶自信地說:“那就更沒錯了!走,我們直接到他家去。”
他們在柳浪家門口敲了半天門,裏麵一點動靜都沒有。
隔壁鄰居是一位70幾歲老頭,聽到的敲門聲,把門打開:“老陶主任,是你呀。有事嗎?”
“我們找柳浪。他家有人嗎?”
“他家裏沒人了,今天早上他們突然搬家了,全家坐著馬車走了,說是回老家博湖縣。”
“你看到他搬家時帶走兩個玻璃缸了嗎?”
“我好像看到柳浪往馬車上搬玻璃缸。”
“這小兔剛子,偷了我的玻璃缸就跑了。”老陶主任不滿地罵道。
正如牛疆推測那樣,柳浪帶著全家跑了。
他暗自後悔,自己沒早點帶著錢跑掉,這些錢可是夠他一輩子花銷的呀!
媽的,這小子挺鬼呀!偷了東西馬上就跑了?!
“唉!”他歎口氣,乖乖地跟著陶主任回到了科裏。
回到病理科時發現,保衛科高科長和幾個警察已經坐在主任辦公室裏等著他們呢。
高科長繃著長臉,坐在椅子裏,看著陶主任。
幾個警察的表情也十分嚴肅。
老陶主任以為警察是為了剛才那件事來的,高興地去端茶倒水,說:“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來了。標本室被盜,小事一樁,不用勞你們大駕,我們自己能解決。”
“媽的,什麼小事,你能解決個屁!出大事了!”高科長在一邊沉不住氣,連髒話都說了出來。
“你罵誰?”聽了高科長莫名其妙的話,老陶一下子被搞得直發愣,站在原地半天說不出話來。他在醫院裏是個有頭有臉的老專家,還從來沒有人用這樣的態度對他說話,剛想發火,被沈強的話打斷。
沈強嚴肅地說:“我們接到一個舉報,說牛疆和劉權威合夥盜竊了金櫃,巨款就藏在你們標本室的地下室裏。舉報信把藏錢的地點描述的很詳細,我的助手林曉曉和幾個警察要先詢問一下牛疆,然後再到現場搜查。請你配合。”
“什麼?你是說牛疆盜竊了金櫃,把贓款藏在標本室地下嗎?這怎麼可能呢?”老陶主任滿臉疑惑表情,自我重複著說道。
“我們也不確定舉報信說的情況是否屬實,因為是匿名舉報,但舉報的內容很細致和具體,我們必須要了解一下,並且要現場核實一下。
“好的,我全力配合你們。”
聽了警長的話,老陶主任雖然表麵上服從,可是心裏卻搞不懂,昨天夜裏標本室地窖裏進賊了,丟了兩個大玻璃缸,現在警察又說地窖裏藏有巨款?這可不是小事呀!如果真能在地窖裏找到巨款,那肯定是牛疆幹的。
頓時,他剛才的心火一下子被滅掉了。但是,老陶主任還是不相信牛疆會幹這種事情。
他瞪了一眼站在一邊得意洋洋的高科長,心裏窩著一肚子火,又不能發泄。他轉身出去找牛疆。不一會功夫,他把牛疆帶到了他的辦公室裏。
牛疆知道警察來了,就呆在隔壁房間裏沒走,他早有思想準備了,估計今明兩天警察會來。
見到警察後,他反而鎮靜下來。
“牛疆,你在標本室的地下室裏藏什麼東西了?現在講出來還來得及,也算你坦白交代。
“我什麼東西也沒藏呀!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我沒聽懂。”牛疆很平靜地回答。
“你不要裝糊塗,我們直接來找你是想給你個自首的機會。我們接到舉報,你和劉權威合夥盜竊金櫃,贓款藏在標本室的地下室裏。”
“誣陷,純粹地無中生有!你們可以到標本室裏去搜查。”
“當然,我們肯定要搜查。不過,在事情沒查清楚之前,要先委屈你一下。”
牛疆還沒明白怎麼回事,旁邊一個警察走過來拿著手銬,“哢嚓”銬住牛疆的右手,然後,有銬住了他自己的左手。
“你們這是幹什麼?把我當成犯人了嗎?”
“例行公事。”
警察繼續對他進行詢問,對於一係列問話,他都給與堅決否認。
“頭兒,這小子嘴挺硬的,一點兒沒看出什麼破綻。”一個警察出來向沈強作了彙報。
“帶上他,去標本室搜查!”沈強命令說。
“是!”
沈強從老陶主任口裏又了解到新的情況,昨天夜裏標本室裏進賊了,偷了兩個大玻璃缸和一把日本軍刀,他們懷疑是柳浪幹的。
看來情況並不那麼簡單。
現在隻有到現場驗證了。
警察帶著牛疆和老陶主任來到現場。
警察們下到地窖裏,看到一大堆標本散落一地,在牆腳處有一個水泥板。
掀開水泥板,看到有一片鬆土,這個情況和舉報信上描述的一樣。
根據舉報信描述,清理這些鬆土,就可以看到一個鐵皮箱子,裏麵裝著他們要找的巨款。
警察們一下子興奮起來,馬上找來兩把鐵鍬挖了起來,大約挖了1米深,看到一個鐵皮箱。
“嘿嘿,果然有東西!這可和舉報信裏描述的情況一樣啊!”高科長興奮地看著沈強警長,有得意地看著老陶主任,又不肖一顧扭頭瞪了牛疆一眼。
老陶主任額頭上冒出了幾粒水珠,緊縮著眉頭看著眼前的鐵皮箱子,表情有些嚴肅和緊張。
牛疆鎮靜地站在一旁,顯得很自然、放鬆,什麼也沒說。
沈強仔細查看了鐵皮箱子,又看了老陶主任一眼,接著,用一種老鷹般的眼神,盯著牛疆,命令道:
“打開箱子!”
他們急忙打開箱子,裏麵是一堆已經腐爛的標本和骨骼。
整個標本室搜了個底朝天,一無所獲。
失望的警察站在那裏相互看著,無語。
高科長親自把箱子裏的東西一件一件翻出來,沒有看到一張鈔票。
他一臉困惑地望著沈強。
老陶主任心裏鬆了口氣,用手揉了一下自己的心口窩,不滿地蹬著高科長。
這時候,地窖上麵一個在尋找痕跡的警察跑了下來,興奮地向沈強彙報:
“警長,我在樓上找到了幾個手印和腳印,特別是在後麵牆根底下,看到幾個清晰的腳印。在一個養小鼠的木箱子裏麵搜出一個出納室的錢袋子,在箱子裏麵和箱子外麵的地麵上還發現了幾滴比較新鮮的血跡。
警察檢查了牛疆的手,沒有發現傷口,這個血跡一定是其他人留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