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裝作什麼也沒聽見的王爺目光呆滯地盯著院中飛雪,今日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從老何的嘴裏提起“素錦”二字,他以為老何早就放下了,從不敢提,生怕擾了逝者安生,亦怕驚了生者心神。
那年白衣銀甲入西涼,一人一騎破千軍帶回了文晁唯一的兒子,可那位名為素錦的姑娘和她腹中的孩兒卻永遠埋在那荒蕪之地,自那以後,老何魂不守舍了好幾年,玄甲軍少了一位能征善戰的將軍,而王府從此就多了一個老喜歡圍在世子身邊的老管家。
二人站在祠堂的正門前,誰也沒有再先開口,坐看夜裏霜飛雪,偶爾談笑皆如夢中。
……
歲月荏苒,若白駒過隙,一晃眼兩度春秋。
已然在牢裏生活了兩年的少年如今已完全變了模樣,再沒有當年從燕北邊塞回來時的瘦黑模樣,每日規律的練功修行,加上還算不錯的夥食將少年養得更加壯實,不過這樣的地牢當中文毅也顧不得什麼形象,師父什麼模樣他就保持著什麼模樣,一身衣服破舊不堪,長發淩亂帶著些許油光,活脫脫將自己弄成了犯人。
其實以他世子的身份當不至於如此,隻不過身為師父的張雲樓乃是犯人,並沒有這麼多便利,他也不好的太過安逸,畢竟名義上而言還是被父王囚禁於此。
文毅能理解父王將他囚在此地兩年的用意,畢竟這些時日除了沒有自由倒也是有吃有喝,紅鸞和淵清兩位丫頭日複一日來給文毅和張雲樓送飯,日子雖是枯燥了些,但還算充實。
按照師父張雲樓的要求,少年每日花三個時辰練刀,三個時辰讀書,一個時辰休息,一個時辰聽這位曾經的攝政王講一講他的一些理念和見識,一入夜,四個時辰以打坐替換修行,兩年下來也算效果顯著。
今年冬至的一個傍晚,又到了文毅聽張雲樓講那些過往江湖事的時辰,少年滿心期待拿著今日紅鸞姐妹二人送過來的酒菜坐到其身旁,“師父,今天打算給我說說啥故事?”
不過兩年時光,那位在這個地方呆了二十二年的男人有了很大的變化,前二十年他沒有這般笑過,至少兩年朝夕相處的日子下來,他那滄桑的神情中多了幾分時常出現的笑容。
張雲樓拿起酒壇灌下一口酒,很是無奈地說道:“老夫已經沒什麼可說與你聽的了,能教的都教了,那些本不願說的也架不住你小子三兩天一頓好酒,今日之後,你可以不用留在這兒,隻要每日按我說的方法修行,片刻也別鬆懈,再有十年,你也會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
聽聞此言,文毅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師父,您確定我這般修行下去會成高手?兩年前我就有了兩段的實力,今天我也不過五段,難道修行真的這麼難?以至於我如此用功都沒有什麼進境?”
放下酒壇的張雲樓看向了文毅,恍惚之間眼神有些空洞,“當年我修《方寸無間》此功時已有黃觀之境,你這般未入四大造化境界便開始修行此功的應是第一人,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過說起來你不該進步如此慢才是,老夫猜想應是你打坐時原本該進到第一氣海的靈氣全被第二氣給海凝練吸收,於是便成了現在這般情況,此時位於你心脈的第二氣海靈氣渾厚,無人交手時若是全力施為或可與九段高手一戰。”
聞言少年沉默了起來,這本所謂上清派宗門秘傳絕學的心法他修行了兩年,的確有神奇之處,尋常人修行隻能以體內的丹田作為氣海去容納吸收進體內的靈氣,可此功簡直是強行在人體開辟了第二個氣海,也就是張雲樓所言的心脈第二氣海。
若以師父的話來說,這兩年修行的靈氣皆被第二氣海所吸收,故此才導致了體內丹田氣海中的靈氣稀薄,頓時心裏生了一個疑問,“照師父這麼說,我要是刻意隱藏實力,動手時隻展現第一氣海的靈氣,別人則會以為我隻有五段修為?”
聽到少年如此舉一反三的言論,張雲樓也有些驚訝,隻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來,隻是輕聲說道:“最好如此,天下高手何其多,與人打交道還是得靠腦子。”
文毅輕聲一笑,“如此……文毅明白了,還請師父為我保密,畢竟這王府內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我,您是什麼人物想來不難查到,這兩年斷斷續續有不少人來此打探我的情況,若是我這位世子真成了威脅,怕是有人會坐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