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盈掐住qing的手漸漸鬆垮, 剪刀很自然地從手中脫落,她蓄力已久的能量,頃刻瓦解。
望著qing跟自己相同的瞳色, 她感到從未有過的打擊和挫敗,所有的算計和布局都像個笑話。所有的反擊都像打在海綿上,有仇無法報,有氣無處撒, 有氣無處發。
她寧願死在那場火災裏,也不願意麵對這個令人匪夷所思的真相。
她甚至想一頭撞死,直接原地去世, 也不想接受眼前這個殘忍病態的女人是自己親媽。
她不相信, 她怎麼會相信這麼荒誕可笑的話。
qing明明長著餘青樺的臉, 跟阿尋神似,怎麼可能變成自己親媽?
“咳咳, 長盈,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也不會相信。”qing清了清喉嚨, 依舊那麼沙啞, 她脖子被蕭長盈捏得發紅,但她不生氣,隻是覺得蕭長盈跟餘可尋的反應很神奇地同步了。
兩個孩子嫉惡如仇, 自己罪大惡極,不奇怪。
她走到旁邊,五指貼在玻璃上, 感應玻璃變成透明的顯示器,指紋識別後,牆體出現一扇門, 自動打開。
蕭長盈的反應像看了恐怖片驚魂未定,她呼吸的節奏全亂了,拚命地想控製自己都無法平靜,她不由自主地跟著qing走到了隔壁。
病床上的患者宛如死人,心髒的起搏完全靠著機器,不知是深度昏迷還是已經成為植物人,如果不是看到心電圖的曲折走向,蕭長盈會覺得這人已經離世。
“這才是你口中的青姨,阿尋的生母餘青樺,也是我的愛人阿青。”qing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認真地介紹過餘青樺,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這個名字,就很喜歡。
眼前的人讓她愛到癡狂,戀到病態,已經走火入魔,自己卻渾然不知。
病床的人,麵色紅潤,雖瘦得顴骨突出,眼角卻不見皺紋,齊耳短發看著很幹練,像剛剛修剪過。
她手指細得指節凸顯,指頭被夾子固定著連通儀器,隨時監控生命體征,口中含著的呼吸機,就是生命的保障。
如果不是因為瞳色,眼前的qing和病床上的餘青樺就像複製粘貼,隻是活著的人精神抖擻,氣色俱佳,用心罪惡,躺著的餘青樺,無辜嗎?知道qing造的孽嗎?
“她知道你對她女兒所作所為嗎?”蕭長盈望著餘青樺忍不住問,她真的無法理解一個人,怎麼能瘋魔到這種地步,就算阿尋不是她親生女兒,對著愛人女兒就下得了手嗎?
qing表情有些沉重,又很泰然,對於自己的命運和做法,她心有準備,也不後悔。
“她不知道。”她看向蕭長盈,無力的笑笑:“長盈,你想不想聽故事?”
蕭長盈不語,她想不通的問題已經豁然開朗。作案有動機,殺人也有目的,唯有qing係列做法讓她總是想不明白。
現在她懂了,眼前這個魔鬼,不過是打著救愛人的旗號,拚命地鑽研抗癌藥,為此她不惜犧牲甚至抹殺生命。
“如果青姨知道你對她女兒做了這樣的事,你覺得她會原諒你嗎?她醒來,你有什麼臉麵對她?”
qing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麵無表情地走到病床邊,輕撫餘青樺的臉,在額頭深情地落下一吻,繼而說道:“我早就做好了下地獄的準備,所有的壞事都是我做的,跟阿青無關,隻要她能醒來,我願意被千刀萬剮。”
“你犯的罪死一萬次也以抵消。”蕭長盈憤憤說道,沾上那麼多人命,哪裏是一死能夠抵罪的?
qing笑笑:“所以你不要怪阿青,你知道我為什麼總說這個世界不公嗎?”
蕭長盈不語。
“因為我跟阿青,挽救過許多生命,可得來的下場卻是她得了不治之症。”qing的三觀在餘青樺患病的那一刻,開始扭曲。
“生老病死,人生常態,這世上患病的人到處都是,就算你們對醫學領域有貢獻,也不能堂而皇之地作孽吧。”
qing垂眸,表情悲傷,氣場驟然冷下,讓本就充斥著藥水味的病房更加壓抑。
她從餘青樺的枕下拿出一張合照,遞給蕭長盈:“這是我們。”
蕭長盈接過,微微抬起,那是兩人年輕時候拍的,餘青樺就像年輕時候的餘可尋,自信滿滿,眉眼生輝。她旁邊站著一位高瘦的金發藍眼女人,照片中的qing滿目星辰,氣質高貴,眼神中的清澈堅定。
兩人是在琉璃市的生物研究院前的樹下拍的,餘青樺挽著qing,兩人的頭微微相靠,自然又美好。
蕭長盈查了很久都不知道自己生母是誰,在哪裏,長什麼樣子,今天看到她們相似的發色和瞳色,她說不出的難受。
她曾渴望過母愛,想擁有溫暖的懷抱,可她連這個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後來蕭長盈就默認為媽媽去世了,絕了自己的念想。
曾經的向往和期待以這種方式出現,她接受不了,也不願意麵對。
她能想到餘可尋在以為qing是自己親媽時的反心情。
被最親的人算計、折磨、下套,被當成棋子培養,這種傷害,誰能承受?再兼堅固的心理城牆,恐怕早已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