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桃有些害羞,見丈夫停了神色,不禁赧然問:“是不是太奇怪了?”
“不奇怪,很好。”晏珅道。
“嬸嬸很美呢,就該這樣打扮,畢竟您是十四叔的王妃啊。”淑慎這樣笑,晏珅卻道,“不要胡說,別給她招不必要的麻煩。”
淑慎悻悻,馬屁沒有拍響。
周桃卻不以為意,她曉得晏珅不是不承認自己妻子的身份,而是王妃這樣的稱謂的確需要謹慎。又因是頭回見到泓曄,不免有些拘謹,可見這孩子也是可親的,“嬸嬸”叫得親熱,並非想象中皇子的驕傲不凡,很是歡喜。
晏珅從丫頭手裏接過褐色的風衣,親手替周桃披上,挽了她的手說,“走吧。”
因是當著兩個孩子的麵,周桃不免羞澀,匆匆跟著走了。
見叔叔嬸嬸走在前頭,泓曄對淑慎道:“十四叔和嬸嬸果然伉儷情深。”
“你小孩子懂什麼?”淑慎充大,拍拍泓曄道,“將來也要娶自己心儀的女子做妻子啊,可不要像三皇兄那樣,弄得家無寧日。”
泓曄淡然一笑,不做言語。
車馬隨即往宮內急馳而去,符望閣裏嗣音歇一覺起來,坤寧宮那裏就來人說定康親王將攜妻入宮,皇後召梁淑媛過去一聚。
彼時嗣音正梳妝,祥兒帶了那小宮女在屏風後,嗣音便問:“除了本宮還有哪幾位娘娘?”
那宮女答:“本還請了貴妃娘娘和賢妃娘娘,隻是賢妃娘娘推病,備了份見麵禮便不來了。”
“知道了,本宮即刻就過去。”嗣音應,心中卻想:皇後果然是皇後,倘若此刻集結六宮列席,那周桃指不定會被嚇到,但若隻單獨見她又顯得不妥。忽又一笑,皇後那裏隻有自己想不到的事,哪裏會有皇後想不到的,該虛心求學、處處細致的是你梁嗣音才對。
穀雨從屏風後出來,抓了把銅錢打點那小宮女,隻說主子一會兒就過去。轉身回來,嗣音嗔她:“如今你也大方,來一個賞一個,小心傳出去了,人人都來符望閣討賞,我這符望閣還不給掏空了?”
穀雨笑:“就是娘娘小氣,平日裏皇上的賞賜還不豐厚麼?您也不愛外頭買什麼東西,整日都沒處花錢呢。不像別的主子,總愛在外頭買些花啊粉的,攢不下什麼錢。”
“真真你是我的主子。”嗣音睨她,想想今日要見周桃,還是穿得家常可親些好,便要穀雨挑素色的衣裳來,又說,“皇後娘娘之前已賞了銀狐皮的圍脖,我這裏也沒什麼好東西給她。”
“娘娘不是沒有好東西,是好東西都是皇上賞的,您舍不得。”穀雨笑起來,去搬出首飾匣子,“到底皇後娘娘大度,那樣貴重的銀狐皮都舍得給出去。”
嗣音在她臂上擰了一把,“如今你越發眼裏沒人了。”說著站起來在首飾盒子裏挑了半日,竟也沒什麼入眼的東西,且都是她用過的,總是不好。
“罷了,就空手去吧,親王府什麼沒有,也不稀罕我一件東西,隨意給了反顯得輕慢。”嗣音這般說,便催促穀雨替她把發髻梳好,又讓奶娘給初齡包上繈褓,預備一會兒把孩子也帶過去熱鬧。
這一邊,馬車臨抵皇城門下,兩個孩子先跳下車來,晏珅又來攙扶周桃,她抬眉看一眼巍峨的宮門,心裏突突地跳。
才下車,正有侍從去侍衛那裏亮腰牌,忽而幾個大臣不知從哪個角落裏冒出來,將晏珅團團圍住。晏珅自然認得他們,竟是都察院裏最難纏的一群人。他冷笑:“怎不見都禦史?就你們幾個禦史中丞,怎麼?本王如今就這麼不堪,還輪不到都禦史來和本王對話?”
其中一個躬身道:“王爺多慮了,臣等隻是奉命在此等候王爺,隻因您行蹤不定,王府又入內不得,臣等隻是輪流值守在此,不想今日真的等來了王爺和……”他抬眼看一眼麵有怯色的周桃,說,“和您的新人。求王爺能聽臣等的諫言一二,都禦史大人還是希望王爺甚重考慮休妻一事。”
“滾!”晏珅竟一腳將那禦史中丞踢開,叱喝道,“莫說你們沒資格來和本王對話,就是都禦史來了本王也照樣打開,這件事聖上尚沒定論,輪到你們這些奴才多嘴?倘若再敢出現在本王麵前,莫怪本王心狠手辣。”
“晏珅,算了。”周桃拉了拉丈夫,央他別把事情鬧大。
其實這些官員們早就習慣十四王爺刺蝟一樣的脾氣,但言官的職責本就是受這些氣的,沒有百折不撓能屈能伸的品格,如何進得了都察院。正欲又上來說話,卻見泓曄攔到了麵前,麵色肅冷道:“朝廷辦事素來光明磊落,各位大人如此行為又算什麼?今日本皇子邀十四皇叔和嬸嬸進宮一聚,難道也要通報都察院不成?”
“四殿下這話……”
“還不快離去,這件事本皇子會知會都禦史,正想弄明白都察院的職責,如今正是機會了。”泓曄冷色說著,轉眸看宮門守衛說,“既看過腰牌,何不開城門?還有,宮門乃森嚴肅穆之地,你們如何容得這些大人匿藏?傳說出去,要百姓如何看待皇室看待朝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