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桃沒有在意他方才在看什麼,滿足地收回目光,忙朝年筱苒施一禮。
此時梁嗣音從後頭過來,年氏便引著周桃指了她和舒寧道:“這位是梁淑媛,這一位是武婕妤,宮裏還有很多娘娘,隻是沒得空過來,改日你再進宮見也不遲。”
周桃一一見過,瞧嗣音的時候,更是笑得更燦爛,眼眸裏含了深深的感激。
還記得自己說過怕來日再見認不出眼前的人,此刻瞧見恢複了健康的周桃,果然是水靈可愛的,而身上那股子氣性也還是在的,嗣音便伸手挽了周桃到她的位置邊說:“坐吧。”
周桃不置可否,看一眼丈夫,那裏晏珅已自己坐下了。
“難為你舍得帶進宮來本宮看,隻當你這輩子自己藏著了。”容瀾衝晏珅笑道,“這樣好的人兒,你可要可心地疼才是。”
晏珅玩笑幾句混過去,也不說什麼要緊的。
此時絡梅、梨樂、小滿等都奉了禮物來給周桃過目,周桃又站起來一一謝過眾人,瞧著那些精致華貴的東西,好些還是未到場的娘娘們送的,真真受寵若驚。
因唯獨嗣音空手而來,年筱苒便道:“皇上寵梁淑媛竟是假的。”
“你又吃什麼醋?”容瀾問。
年筱苒笑道:“娘娘瞧,梁淑媛空手來,見了弟妹連一份見麵禮也沒有,您此刻若問她,她一定說宮裏沒有好東西,皇上平日那麼疼她和初齡,臣妾竟不信從沒有賞賜的。”
嗣音知道她是存心開玩笑的,自己也想讓周桃放鬆些,便道:“娘娘可是說中了,皇上可不是最小氣的人麼。”
“哪個說朕是最小氣的人?”卻是此刻,皇帝突然出現,沒有通報沒有告知,就這麼突然地來了。
眾人忙起身相迎,容瀾亦道:“皇上怎麼這會子來了。”
彥琛端坐上首後,細細瞧一眼周桃道:“弄得朕不得不每日和宗人府還有言官們周旋的人,朕瞧一眼總不為過。”他說著想起來,又問,“方才聽誰說朕小氣呢?”
嗣音知道他故意慪自己,就是不承認,武舒寧那裏淡淡笑一聲:“皇上再問,淑媛娘娘可要鑽地縫裏去了。”
彥琛睨過來一眼,卻是含了笑意,嗣音不服氣地一笑,躲過了目光去。
此刻晏珅帶著妻子過來行禮,他的臉上卻沒什麼好看的,回京許久除了在圍場見過,這位皇帝終於又肯露麵了,既然見了,他今日便篤定要把那件事問清楚。什麼時候這個殺伐決斷從不拖泥帶水的勤政皇帝,竟能拖一道折子拖那麼久,分明就是存心問難自己。
可出門前晏珅是說過的,今次就見見後宮裏的人,是不會見到皇帝的,可是此刻聖上突然就在麵前,周桃覺得自己腿肚子都在顫抖,那可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呀,小時候孩子們玩在一起聽說書,聽遊龍戲鳳,幻想著皇帝是什麼模樣的,如今真的在眼前,周桃覺得就跟夢一樣。不過他們那個時候念叨的皇帝,自然是已入垂暮的先帝了。
“你就是周桃?聽說被蠻子擄過一次,朕的十四弟將你從蠻子手裏救回來了的,是不是?”彥琛問。
而這樣的故事在座眾人都是頭一次聽說,均不免驚訝,果然兩人的緣分不淺。
晏珅濃眉微動,心下好笑,皇帝果然是皇帝,沒有你不能知道的事情。
周桃怯生生地應了一聲“是”,將頭埋得更低。皇帝和晏珅之間的關係,她漸漸的也知道了很多,雖然還是很不明白朝廷裏的事情,不過哥哥那句話又的確是刺耳的:“如果哪天皇上不高興了,極可能殺了王爺,你心裏要有準備。別的不說,那六王、九王被放逐後,他的妻子都被賜死了,可見皇帝是多心狠手辣的。這就是皇室,你想好了,再答應嫁不嫁吧。”
就是那天自己答應了晏珅後兩人策馬出去,夜裏歸來哥哥正在家等著,和自己最後談了一次,可雖然哥哥那樣說,她還是決定義無反顧地嫁給晏珅,因為他是她的天。
今日站在這位隨時都可能要了自己丈夫性命的皇帝麵前,她才真正感受到什麼叫天威不可侵犯,她竟然連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這與皇後、貴妃她們大不相同。
“你想做定康親王府的王妃嗎?”皇帝又問。
眾人皆驚訝,嗣音臉上也散了笑容,疑惑地看著彥琛,他卻氣定神閑,語調也是平常的。
周桃覺得牙齒正在和舌頭打得不可開交,勻不出空來供她說話使,可是能不回答皇帝的話嗎?那算不算欺君之罪?
“皇上,臣弟……”
晏珅正要開口,皇帝一擺手,衝他皺了皺眉,“朕在問她。”
“妾身不願意。”周桃的聲音細如蚊蠅,隻因殿內靜如無人之處,這才叫每個人都聽見了。
“不願意?”彥琛問。
周桃點點頭,許是因為緊張和害怕,眼淚直直在眸中打轉。
“既然不願意,又為何要讓十四弟休妻,你知不知道憑這一條,朝廷就能治你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