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琛睨她一眼說,“你欺負了人,自己當然不生氣,還容不得朕惦記?”
嗣音忙給他布菜,恩恩呀呀地癡纏。
本也沒什麼大事,隻是那日她和淑慎在樓上逗著初齡玩兒,說起今屆的秀女,淑慎問若是她替父皇選,要怎麼留。結果嗣音開玩笑,從琴棋詩畫到德行操守各數了一邊,說人無完人,那就各選出一個最好的來,留下七八個就圓滿了。
結果母女倆笑作一團的時候,卻不知彥琛在身後,他當即便冷了臉的,一並將淑慎罵了一頓,罰她將《女兒經》抄十遍,對嗣音則是冷冷地,不說話也不搭理,之後幾日雖也常來,卻對嗣音視若無睹,好容易那天嗣音厚著臉皮纏著哄他,他便整整教訓了嗣音一晚上,將嗣音揉搓得又哭又笑,自然那番纏綿不足為外人道。
此刻他哼聲道:“嗯嗯呀呀地做什麼,學初齡說話嗎?初齡才會不叫他父皇生氣。”
“皇上。”嗣音也惱了,賭氣坐到一邊去,那晚明明都說好不再提的,這會子他又翻出來,反而是她有理了。
“你便說是何事,不然朕去問大丫頭?”彥琛停了筷子,作勢是她不說他就不吃飯了。
嗣音歎一聲,來替他布菜盛湯,輕悠悠說:“講了您又要惱的,還是為了選秀的事,臣妾今日才發現家裏送了堂房姊妹來,自然您知道哪裏是臣妾的堂妹,臣妾本也不姓梁。”
“如何?”
“就是……”嗣音眨眨眼睛瞧著彥琛,見他麵色凝滯,竟似怕自己開口要留下梁如雨似的,心裏一時暖融融,不自禁幸福地笑起來,嬌聲道,“臣妾不想她留下來,想求皇上千萬撩了她的牌子。”
彥琛隻看著她,一言不發,臉上的神情也收斂了,叫人看不出喜怒。如此嗣音竟慌了,暗想自己是否太過分了,畢竟哪有妃嬪能對皇帝說這些,真正是寵妃恃寵而驕的行徑。
“皇上……您生氣了?”她皺了眉頭悄聲問。
“好大膽的梁嗣音,連朕選秀留哪個不留哪個你都要插手了,將來是不是一並上朝去垂簾聽政,再往後也做第二個武皇帝?”彥琛沉沉地出聲,目色冰冷。
嗣音心頭一緊,忙離座跪了下去,聲音也微微打顫道:“皇上的話太重,臣妾受不起,這本是臣妾的私念,是皇上要臣妾說臣妾才說的。皇上惱臣妾這件事上不懂規矩臣妾不敢辯駁,但萬不能將那莫須有的罪名加在臣妾身上,臣妾不敢當。”
“你倒是會為自己開脫。”彥琛居高臨下,瞧見嗣音身子正瑟瑟發抖。
“臣妾不是為自己開脫,隻事實論事,擔不起那樣重的話。”嗣音言罷咬了唇,看來今日兩人篤定是要不歡而散了。
可是坐上的皇帝卻不再開口了,他那裏靜靜地,須臾有筷子碰在碗碟上的聲響,嗣音抬頭來看,彥琛早就自顧自地吃飯,見自己瞧他,他笑著說:“一起來吃吧,朕不過跟你開個玩笑,瞧你當真的模樣很有趣。”他越正兒八經這樣說,就越發透著促狹的氣息,外頭人哪個敢想這個肅穆嚴苛的皇帝也有這一麵。
嗣音軟軟地癱坐到地上,她剛才委實嚇得不輕,那“武皇帝”的罪過豈是能隨便往女人身上加的。
“地上多涼?你還有理鬧脾氣了,趕緊上來。”彥琛嗔她一句,可是嗣音不動,反而屈腿抱膝坐著,她還沒緩過來呢。穀雨等早就悄無聲息不知何時跑開了,她更是不管不顧了。哪有做皇帝開這樣的玩笑的,是要嚇死她麼。
瞧她這樣,彥琛反不忍心了,忙屈身過來拉扯她,“真的生氣了?你和淑慎欺負朕的時候呢?朕也坐地上耍賴?你還不如初齡呢。”
嗣音的心還突突地跳著呢,這是可以玩的事嗎?她索性道:“下回您真的生氣了,我還當玩笑那樣不知天高地厚繼續和您扯,您還不要被氣背過去。往後不要開這樣的玩笑……我剛才真的怕了。”
這口吻竟是有幾分命令的味道,彥琛一愣,虎著臉說:“朕都屈身來哄你了,你越發驕傲了是不是?”
嗣音沒有做作,方才她的確被嚇到了,彥琛也失了分寸,竟拿那樣的話來唬她,此刻聽她柔柔地央一句:“往後皇上再惱怒我,也不要說這樣的話好不好?”
“趕緊起來,容得你來要挾朕了,朕說什麼該是你管的?”彥琛那裏也不肯放下,見嗣音還強著,索性也坐下來道:“好吧,朕陪你坐在地上吃飯。”
嗣音無可奈何地看著他,兩人要這樣僵著嗎?卻是此刻方永祿從外頭進來,進門竟是嚇了一跳,那裏嚷嚷問穀雨:“萬歲爺和娘娘上哪兒去了?”
嗣音噗得就笑出聲,滾在彥琛懷裏笑得喘不過氣來,方永祿繞過來瞧見兩人窩在桌子下麵,也不知發生了什麼,還沒來得及回過神,就被彥琛嗬斥一句:“看什麼,還滾不出去。”嚇得他趕緊退出來,外頭又是哄笑聲。
彥琛有些不好意思了,在嗣音腰上掐了一把說:“再鬧下去朕真的要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