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並不是皇後天未亮就醒來等的消息,她看著絡梅遞過來的茶杯,低聲道:“都抓了誰?”
絡梅臉色也不好,應道:“娘娘放心,府裏一切都好,王海說,似乎抓的都是些莫名其妙的人,和府裏沒半點關係。”
容瀾一口一口喝著溫水,忽而嗆住了,咳了半日直覺的頭腦發脹,翻身朝裏臥去,淡淡地說:“今日不想見太醫,免了。另外……留心聆政殿上的動靜,我想知道皇上抓這些人做什麼。”
“奴婢記下了。”
此時陽光已愈發強烈,絡梅吩咐小宮女們拉下窗幔,通明的寢殿頓時昏黃,容瀾卻反閉上了眼睛,任由自己沉入黑暗裏去。
這個時辰,上書房裏已經上課,卻隻聽泓暄的哭聲嘹亮,他的貼身小太監正在挨打,叫他看得心驚膽顫。
原是泓暄今日起晚遲到,照書房規矩,侍奉的太監們都要替主子挨罰,而主子要在一旁看著。泓暄才四歲,平日年筱苒再怎麼嚴厲,也不過打幾下手心,他也從沒見過景陽宮裏的奴才受罰,這會兒看見每日跟著自己的小太監被按著打,就不知該怎麼辦了。
轉身跑進泓曄他們的課堂,抱著四哥哥哭道:“四哥救救他吧,小安子要被打死了。”
可泓曄卻起身喚人,吩咐道:“來人,把泓暄帶出去,讓主子私闖其他課堂,叫那小安子再加十板子。”
堂上夫子愣了一愣,沒有說話,待人離去,泓曄說一句“夫子請繼續”就歸座捧起了書卷。
座後的泓昭吐了吐舌頭,今天大皇姐沒有來,早晨一見四哥就覺得他特別嚴肅,想起泓暄才來那幾天他對弟弟的溫柔照顧,再看今日的嚴厲,總覺得不對勁。
外頭板子聲終於停止,可泓暄的哭聲不止,隱隱傳來很是擾人心神,但泓曄心無旁騖,隻是專心於課業,連夫子都在心裏感歎。
中午用膳時,泓昭怯怯地說道:“昨天京城裏大理寺和宗人府聯手九門步兵營抓了不少人,母妃說她本來想去護國寺看父王,但是聽管家說街上太亂就沒敢出門。我傍晚出宮回府去的時候,也看見在押人犯,四哥知道為什麼嗎?”
泓曄倒是才聽說這事,他身在禁宮不知道這些也不足為奇,隻搖頭道:“你不說我還不知道,又怎會知道緣故。”
泓昭道:“母妃講興許是為了梁淑媛,父皇在找幕後黑手呢。”
“幕後黑手?”泓曄問。
“據說還是因了立儲。”
“嗯。”提到立儲,泓曄反不以為然。
“四哥你說梁淑媛遇襲的事會是誰幹的?,是因為泓曦嗎?”
“猜有什麼意思?父皇自然會查清真相。”泓曄說罷專心吃他的飯菜,對此事不再有任何興趣。
泓昭見他意興闌珊,也不想再提,不久對麵的小太監過來道:“四殿下、小王爺,六殿下他不肯吃飯,怎麼勸都不成。”
“我去看看。”泓昭起身。
泓曄卻喝了口湯,頭也不抬地對小太監說:“告訴他,再不吃飯就將小安子打死。若還不肯吃飯,就餓著,餓一頓不會死的。”
屋子裏的氣氛突然嚴肅起來,泓昭愣在那裏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待回過神見那張口結舌的太監,忙揮手瞪了一眼,叫他按吩咐去做。不久,哭聲又傳來,泓暄似乎被嚇到了。
泓昭有些看不過去,還是想過去看看,“四哥,泓暄還小,慢慢教他就是了。”
泓曄攔下,道:“再小也會長大的,我和你在他這麼大的時候,王府裏時常不太平,日子很辛苦。而泓暄出生就是皇子,要什麼有什麼,可他該開始明白,就算是皇子也有不能做的事,也有必須守的規矩,而他現在也是哥哥,將來泓昶泓曦會和他一起長大,但那個時候你我已成年,沒有太多時間在他們的身邊,我希望泓暄能做個好兄長。”
“四哥,你今天……真奇怪。”泓昭聳了聳肩,沒再說什麼。待他們吃畢了午膳,有半個時辰休憩的時間,此時泓暄也不再哭泣,正乖乖地吃著飯,瞧見兩個哥哥過來,一時又紅了眼睛。
泓昭坐下來拍拍他的腦袋說:“不許再哭了,小心四哥他生氣。”
泓暄可憐兮兮地抬眼看泓曄,癟著嘴忍了片刻,還帶著幾聲抽噎怯怯地說:“我不哭了,四哥不要生氣。”
“若再哭怎麼辦?”泓曄還是板著臉。
“不哭了……”泓暄抽噎一下,想了想說,“反正就是不哭了。”
兩個哥哥都不禁笑出聲來,泓暄扒拉了幾口飯,又問道:“我幾時能和哥哥們一起上課?一個人在這裏一點意思也沒有。”
泓昭泓曄對視而笑,泓曄道:“過幾年泓昶和泓曦也要上書房,到時候你就是哥哥了,今日四哥怎麼管教你,來日你也怎麼管教他們,記住沒有?”
“真的?”聽說自己也可以管教弟弟,泓暄來了精神,那張還留著淚痕的臉突然笑開花,樂嗬嗬地說,“他們怎麼還沒長大,快些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