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可以開始進補藥了。”診脈後,何子衿開了方子,又道,“藥補不如食補,娘娘飲食上要多多用心,就是不想吃,也全當是藥,多少吃點。”
嗣音笑道:“入秋後胃口好些,這幾日吃得多了。”想了想問,“皇後娘娘那裏每日還是瞧太醫嗎?”
何子衿笑道:“除了每日的平安脈,也有特別指定的太醫每日去,至於病症和用藥,娘娘恕臣直言,娘娘本不該問,而微臣也不知道。”
何子衿知不知道嗣音很清楚,但欣賞他的謹言慎行,之前不明白彥琛為何會信任何子衿,慢慢相處下來嗣音也覺得,這個人的確很可靠。曾經問過他會不會背叛皇上,他隻是淡淡地說:“臣隻是為三殿下辦事。”
“初齡,不許亂動何大人的東西。”嗣音瞧見初齡拿藥瓶玩,把女兒拉到身邊,“才打碎了鎮紙,又要闖禍嗎?”
初齡見母親當著太醫的麵責備自己,撅著嘴又驕傲又生氣,哼哼的模樣煞是可愛。
“娘娘,臣有句話需對您直言。”何子衿也喜歡初齡,但因此想起了另一件事。
“請講。”嗣音莞爾,卻見他麵有異色。
何子衿道:“娘娘雖年輕康複得快,可經曆生皇子和受傷兩次大劫,你的身體很虛,最好是不要再有身孕,不然會很危險。”
嗣音心頭一緊,默默地點頭,片刻後問:“會像敦敏夫人那樣嗎?”
“敦敏夫人是意外,微臣雖初次遇到,但醫書裏有記載,此類症狀至今無法可醫。”何子衿解釋道,“臣說娘娘危險,是指您的身體太虛弱,怕不能承受胎兒,懷孕時有滑胎可能,而滑胎傷身,即便撐到分娩,您也未必有力氣生下孩子。此外您也不可再生大病,不可耗費心血,如此方能延長生命。”
嗣音直視他,嚴肅地問:“本宮想聽一句真話,本宮這樣的身體,是不是活不長?”
“娘娘不用太緊張,如果您能避免微臣所說的那些事,當可長命百歲。”
“是嗎?”嗣音淡然,低頭撫摸女兒軟軟的頭發,心中念:初齡,娘隻要能陪你父皇走過一生,就滿足了。如果娘不能活得太長,不要怪我。
初齡仿佛聽到母親的心聲,抬起頭來看看她,眯眼笑起來,嗲嗲地說:“母妃要好好吃飯呢。”
何子衿已收拾好藥箱退出去,嗣音將女兒摟在懷裏,她心頭有隱痛,有不安,卻不知是為了誰。不自禁地歎了句:“但願他們都好。”
“娘娘。”忽見方永祿進來,麵帶微笑說,“皇上似乎沿途給娘娘送回了什麼東西,今日才送到。”說著兩個小太監抬進來一口不大不小的箱子,嗣音瞧著便覺得眼熟,打開後瞧見裏頭的東西,更是一愣,隨即笑著招呼初齡來,問她:“這是什麼?”
“是娃娃。”初齡伸手就抱起一隻顯然被摩挲過很多次的布娃娃,卻聽娘說,“這是母妃小時候玩的,你外婆收著呢。初齡喜歡嗎?”
十月末,京城下第一場雪時,賢王府逢弄瓦之喜,世子妃孫夏菡順利生下女兒,嗣音以皇帝的名義冊封樂陽郡主,皇後則親自賜名元雪。三日後淑慎出宮代帝後前來探望,正逢葉容敏要往護國寺還願,她便跟著來看看明源。
自皇帝抱病退政後,淑慎因要照顧泓曦,一直沒有來過護國寺,此番見到明源,他又是笑嗬嗬地說:“你好像又長高了。”
淑慎則嗔他:“別總拿對付小孩子的口吻和我說話。”又驕傲地問,“我很久沒來,你想我了吧。”
明源溫和地笑,點點頭,“不過想你的,另有其人。”
淑慎狐疑地瞪著他,“除了你,我也不認識別人了。對了,初齡天天念叨你呢,等父皇病好了,我就帶她來玩幾天。天越來越冷了,她這幾日就有些咳嗽,母妃說若不能好起來,就送來你這裏過冬。”
明源隻是爽朗地說:“好。”話音落,卻發現淑慎眼眸間有淡淡的憂愁,便握了她的手,靜靜的不說話。
片刻後,淑慎才開口:“宮裏有傳言,說十四叔受了重傷已經沒了,但是為了穩定軍心一直都瞞著,要等父皇病好後才上報。真真假假的,我都分不清了。明源,你不是通曉前世未來嗎?你告訴我,十四叔死了嗎?”
“生生死死自有天命。”明源斂了笑容,寶相寧和,溫和道,“你十四叔縱橫沙場殺敵無數,雙手沾滿了人血,因果循環他必定會遭遇劫難,然能否渡劫,全在個人自身,別人無法左右。自然,你十四叔不會因流言說他死便死,既然是流言,就別庸人自擾,沒有消息,也是最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