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我要親親弟弟。”初齡最驕傲,搶了最好的位置就不讓別人靠近,容瀾稍稍俯身,初齡重重地親了兩下,心滿意足地做出小姐姐的模樣,“泓昇你乖乖,姐姐回頭給你吃點心。”
眾人皆笑,容瀾更歡喜得無可無不可,竟是含淚對周桃道:“辛苦你了,本宮總算是抱上這個侄子,母後她……在天之靈會很高興。”
一時觸動眾人心酸之處,周桃亦哽咽道:“所以王爺讓臣妾隨軍回京,盼除夕元旦時,帶著泓昇一起給母後上香。”
容瀾頷首,卻抑製不住欣喜之淚,年筱苒和葉氏均上來勸慰,方罷。嗣音便借口有東西要給周桃,將她帶開。
殿外不知何時開始飄雪,兩人均沒有坐轎子,各自撐了傘慢行。穀雨等知趣地遠遠跟著,好讓主子和十四王妃好好說話。
“王爺的傷好些了嗎?”嗣音先開口。
周桃便知嗣音知曉那件事,頷首答:“好多了,他底子好。”
“多虧了王爺,皇上才幸免於難,這就是所謂的骨血相連,不論世人怎麼看待這對兄弟,他們自己心裏其實都很明白。”嗣音道,駐足看著周桃,她已經不再是那個或倔強或怯弱的小姑娘,嬌顏明媚、眼神堅毅,擁有為人母的女性該有的光華。
“娘娘,謝謝你。”周桃笑。
“謝我?”嗣音不解,兩人又徐步向前。
周桃沒有言明,隻是笑著重複:“是的,謝謝您。”
嗣音見她如是,知道不必再問,即便心裏猜到些什麼,也不願細想。
二人行至半路,忽聽一把醇醇之聲,“桃兒。”
“晏珅。”乍見丈夫,周桃驚喜,疾步走向他,嗔道,“怎麼不打傘?怎麼不在皇上那裏?”言語之中,儼然嬌妻女主之態。
嗣音靜立原地,看見白雪紛揚落在那一身白袍的男子身上,清俊明朗,如圭如璧。
“參見皇貴妃。”晏珅和周桃再一起過來,朝嗣音行禮。
其實這裏並不是從聆政殿或涵心殿過來的路,可晏珅為何會出現在這裏,怕隻有他自己才明白,而此處,通向符望閣。
“穀雨,你的傘大些,我和你換。”周桃打著傘從嗣音身邊擦身而過,往不遠處的穀雨走去,笑嗬嗬道,“那樣我和王爺撐一把傘就夠了。”
雪中,如璧俊美的男子,如仙婉約的女子,一個傲然立在風雪之中,一個撐傘盈盈而立,相對無語,卻萬千心緒。
“能再見到你,真好。”晏珅輕語。
嗣音莞爾,眉梢揚起最友好的笑容,溫暖寧靜,透徹清明的眼眸裏將她的心跡袒露無餘,“王爺,珍重。”
晏珅怔住,心底的隱痛被暖暖化開,就是想再聽這一聲“珍重”,才努力地活下來。
彼時大夫軍醫都判定自己不可能存活,意識昏迷的他聽到哥哥的怒罵:“如果你死了,嗣音會替朕內疚一輩子,難道你要讓你窮盡一生去保護的女人永遠活在內疚痛苦中?”
“晏珅,我們去坤寧宮吧,皇嫂在等你。”周桃打傘歸來,至晏珅麵前,舉高將傘遮蓋他的身體,他接過來握在手中,下意識地將周桃攏近自己的身體。
“本宮要回符望閣,改日再聚。”嗣音頷首慢言,遂帶著穀雨等人緩緩離去。
擦身而過時,晏珅在餘光中看見她淡然恬靜的目光,隻是那清澈的眼眸裏,沒有留下他的身影。
“我們走吧。”當嗣音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晏珅亦挽了周桃的手,朝另一方向而去。走不過幾步,周桃回眸,看著梁嗣音的背影,安然一笑。
行至半路,嗣音駐足,拐角處一身桃紅雪氅的劉仙瑩立在雪中,她沒有打傘,白雪幾乎將鮮豔的桃紅全部覆蓋。
嗣音上前來將她納入傘下,挽了手恬然一笑:“他很好,我們走吧。符望閣有熱熱的茶,暖身。”
劉仙瑩聞言落下清淚,長籲一口氣後亦笑:“走吧!”
臘月,因小公主咳嗽不止,皇帝下旨將女兒送入護國寺由醫僧明源照拂,是日皇貴妃親自送女兒出宮,意外的是,大公主淑慎被皇後纏住沒能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