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泓昶……”
“皇姐,即便你我不曾經曆那一段,可誰都知道你為何會出生在冷宮,那裏真的冷嗎?父皇對你的期待對你的愛,勝過我們任何一個兄弟。可我呢?一個未出生就不被期待的孩子,就因為我是皇後的兒子,可我有什麼錯?母後自小教導我要謙讓,因為你是女孩子,即便是姐姐,也該讓你,因為泓曦是弟弟,我更該讓他。又說我是嫡皇子,不能率性妄為,失了尊貴和分寸,須得謹言慎行,甚至唯唯諾諾。皇姐你告訴我,為何我必須盡一個弟弟一個嫡皇子的義務,卻得不到連五哥都能有的寬容和父愛?父皇能容忍一個私生子幾十年,為什麼偏偏對我的存在心存芥蒂?”
泓昶站起來指著我,眼中似要噴出火來,“因為皇貴妃啊,因為能和皇貴妃和你們姐弟爭的人,隻有母後,隻有我啊。他愛一個女人,愛到了不顧結發之情,不顧父子之情的地步。而我的母親,卻死心塌地地愛著她的丈夫,忠於她的丈夫,就是死了,也要為他的丈夫安排未來的一切。她為此付出一生,得到了什麼?而無辜的我,又被剝奪了什麼?你告訴我?”
因為他越說越大聲,驚動了外頭的李從德,他們冒冒失失跑進來,竟惹得泓昶大怒,一腳將從德踢在地上,怒罵道:“死奴才,誰允許你們進來?”
見他又要去踩踏從德,我大聲喊他住手,但泓昶豈能聽我,眼看要一腳踏在從德臉上,泓曦竟從門外躍進,一掌推開了他的哥哥。泓昶猝不及防,踉蹌幾步跌開去。
“皇兄,這裏是隆禧殿,要打奴才,也不能在此處。”泓曦冷靜地說罷,拽起李從德來嗬斥,“出去。”
小太監們扶著從德戰戰兢兢地離開,殿內隻剩下我們姐弟三人,泓昶的臉漲得通紅,傲聲道:“你敢對我動手?”
泓曦道:“那一日顧念兄弟之情,我手下留情,可再有下次,莫怪做弟弟的心狠。皇兄,我不會再容忍你傷害無辜的人。”
“那你若死了呢?”泓昶忽而冷笑,雙手擊掌,瞬時從後殿四周冒出十來個黑衣人,個個手握長劍,其中一人更將劍遞給了泓昶。
“一盒琉璃珠子就把皇姐騙來這裏,嗬!”他冷笑道,“皇姐,你究竟有多單純,明知我對你們屢下殺手,還敢夜深時分在宮內晃蕩?我本以為今夜會空等一場,可你還是來了。”
“皇兄,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泓曦擋在我的麵前,怒聲對泓昶道,“皇兄你做每一件事都那麼衝動,可真正想過後果?”
泓昶冷笑道:“走出第一步,我就沒想過後果,到如今我還有退路嗎?”
“皇兄,我才剛說過,再一次的話,我不會手下留情。”泓曦不為所懼,隻是將我擋在身後。
“泓曦,即便你刀劍功夫勝於我,可這裏那麼多人,你還要護著一個沒用的姐姐,你以為……”
泓昶趾高氣昂的話未及說完,隆禧殿裏突然燈火通明,不計其數的羽林軍侍衛持械而來,四哥首當其衝,跨入殿內。
“皇兄,我說了,你每一次做事都那麼衝動,追殺明源也好、散播謠言也好,福山縱火,還有今夜的事。”泓曦稍鬆懈幾分,朝他走近幾步,冷聲道,“但今次,我和四哥都不會再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四哥走來,麵向泓昶背對著我,道:“放下你手裏的劍,你要在母後麵前繼續糊塗下去嗎?跟我走,我帶你去見父皇,在你沒有釀出真正的禍事前,一切都可以挽回。”
“四哥,你以為我們在過家家鬧著玩?你以為父皇可以既往不咎?你們每一個人,還有他,不是都在等我做錯事,不是個個都巴望著捏我的把柄,好在將來把我死死地踩在腳下,一路捧著泓曦繼承皇位嗎?一切都可以挽回?怎麼挽回?”
他抽出長劍,朗聲對身後的黑衣人道:“束手就擒,等待你們的隻有死罪,不如拚一拚,若離開這裏,自可從西南門離宮。縱然此刻死了,也好過被關押侮辱!”
“不要!不要!”我衝到了四哥和泓曦的身前,直直地對著泓昶喊,“你是故意的對不對?泓昶,你故意做這些事的,放下劍,我會和父皇說明,我會求他寬恕你的。”
“是啊,你能求他做任何事,你還可以求他,讓他立泓曦做太子,讓他……”
“泓昶,你為何執迷不悟?父皇從沒想過立太子,他從不曾偏袒任何一個兄弟,是你自己扭曲了,才以為人人都欠你。”四哥卻怒聲打斷他,一邊將我向後拉。
“所以呢?”泓昶含淚,冷笑道,“所以都是我的錯。母後把你們個個都當作親生骨肉,唯獨對我這個真正的兒子嚴苛要求,你們可以得到的我都不能擁有,這是我的錯?不被父皇期待來到這個人世,出生後備受冷落,也是我的錯?看著母親幽怨地容忍自己的丈夫獨愛別的女人,淒冷得度過餘生,也是我的錯?四哥,我錯了?”
“泓……”
然容不得四哥再說話,泓昶已揮劍相向,四哥劍未出鞘,隻能閃躲,那十幾個黑衣人也與侍衛打鬥起來,雖然外頭羽林軍眾多,但殿內容人有限,若衝進太多侍衛隻會打鬥不開,故而一時泓昶的人未落下風,雙方難分輸贏。